溫熱的茶水緩緩注入琉璃茶盞中,正正好好八分滿,修祁開口“文柏師兄一回宗門就蒞臨我青鸞峰,應該不是為了逗弄我這淵瀾居里的斟茶小童吧。”
景同仙尊文柏喝了一口熱茶,眉眼舒展道“師兄我離山許久,就不能是惦念師弟,才一回來就來看師弟嗎”
修祁笑而不語,繼續給文柏續茶,直到三杯茶下肚,修祁還要再給文柏續杯,文柏才緩過味兒來,連忙擋住修祁還要斟茶的手。
“師弟你這是想把師兄喝飽好送客吧。”
“師兄哪里的話,你說惦念師弟,師弟就好茶招待,師兄這是不滿意了”
修祁似笑非笑地看著文柏,拿著茶壺的手也不見有什么動作,文柏卻覺得自己阻止修祁的手像是握了一塊扎人的冰塊,慌忙松手,弱弱地道“那個,我也沒有不滿意啊。”
文柏的聲音越說越小,修祁的眼神也越來越淡。文柏見了,登時覺得背脊發涼,他這個師弟哪都好,修為高,人品好,樣貌更是沒話說,就是這個脾氣
那真是既腹黑,又睚眥必報
想起小時候自己被修祁算計替修祁背下的那些懲罰,文柏就覺得嘴里發苦。雖然修祁年長后,再沒像小時候一樣調皮,他也成了掌門師兄,但經年累月刻在骨子里的恐懼還真不是一下子就能磨滅的。
文柏訕訕道“師兄這不是跟你開個玩笑么。”
“玩笑啊”修祁繼續為文柏慢悠悠地斟茶,“那師兄現在能說說來我青鸞峰的原由了嗎”
文柏眨了眨眼睛,嘴里犯苦地看著漸漸注滿水的茶盞,老實道“我聽說無度恢復了,來看看。”
修祁一言不發放下精致小巧的茶壺,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水漫不經心地喝了一口,緩緩道“師兄還是那么關心無度。”
“啊”文柏似乎沒想到修祁會這么問,撓了撓頭,“哪里哪里,畢竟是我親自從魔族手里救出來的孩子,我這關心不是正常嘛。”
“是嗎”修祁輕輕轉動手腕,青色透明的琉璃茶盞在他手上靈活轉動,茶水卻絲毫沒有灑出一滴。
文柏看得有些膽戰心驚,總覺得師弟下一刻就要冒出一句他招架不住的話,喉嚨有些發緊“那、那還能有什么原因。”
修祁放下茶盞,微微一笑“那就去看看吧,無度剛醒來沒多久,還不能下床。”
“啊啊,好好,我這就去。”
文柏沒想到修祁會這么輕易放過自己,連忙起身要往青鸞峰弟子居所去,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自家師弟的聲音從背后幽幽傳來
“忘了告訴師兄,我已收無度為親轉弟子,現下無度不在弟子居,而是在我淵瀾居偏殿將養身體。”
文柏“好,我去偏殿。”
“師兄慢走,”修祁輕輕撫摸面前的琉璃茶盞,在文柏又一次即將踏出大門的剎那突然開口,“之前見師兄那么關心無度,我還以為無度是你一夜風流留下的孽債”
文柏“哎呦”
修祁見文柏這一代仙尊差點被小小門檻絆倒,滿意地挑了挑眉,輕飄飄的半點真心也無地安慰“師兄小心。”
文柏“”
小心你個頭
他就知道他這個師弟睚眥必報,看看,這不就來了還有,到底是誰教他的,說話如此大喘氣
修祁像是完全知道文柏心里想什么,看著文柏朝著偏殿而去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幽光。
這桑無度真的不是師兄的私生子嗎否則師兄為何如此緊張。還有,師兄似乎也沒有想到桑無度會恢復神志,但好像也從來沒有想過他人奪舍桑無度的事。
修祁垂眸看著茶盞里漂浮的一片舒展茶葉,想起十年前師兄把桑無度拖他照顧時,那自以為輕松的神情,輕輕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