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有什么吩咐”他睡眼惺忪地進來,身形有些飄忽。
“你幫我辦一件事。”他沖著長生俯下來的耳朵,輕聲交代道。
長生一愣,木訥地點了點頭。
“好了,回去睡覺吧,記住,明天一早就去。”
“喏。”
桂花酒的釀造十分成功,楚萸樂滋滋地給相熟的鄰居各送去一罐,得到驚艷的反饋后,托田青送兩大罐到渭陽君府上,聊表謝意。
渭陽君那日不在家,收過楚萸好處的小廝樂意做順水人情,答應單獨向渭陽君匯報一聲,作為感謝,田青也送給他一小罐。
楚萸盤算著把酒推薦給巷口那家酒肆,那里經常有門客讀書人光顧,興許可以賺點小錢。
然而老板為人十分不肯通融,堅決不打算上什么新品,更別提給她小費了,還促狹地說,秦人跟楚人的口味不和,氣得楚萸想一把揪光他那撮稀疏的胡子。
明明品嘗的時候滿眼放光,一口接一口不換氣地喝,結果卻給她一頓挖苦。
呸,奸商。
她氣咻咻地出了酒鋪,狠狠瞪了門口的招牌一眼,剛轉身,就撞上一個身材瘦長、眼仁烏黑的年輕人。
“楚公主,請跟我走一趟吧,我家主人有請。”他客氣地說,但眼神卻透出一種堅決,似乎她若不同意,他便會以暴力手段把她給擄走。
楚萸再傻白甜也不能答應,誰知道“你家主人”是不是變態呀,她警覺地向后退一步,然而年輕人步子更大,緊跟半步就又和她面貼面了。
“請上車吧,公主。”他指著身后一輛通體烏黑的輕便馬車,微笑道。
“我、我不去。”她側開一步,結果年輕人猶如玩踩影子游戲似的,緊緊跟隨,無論她往哪兒挪竄,他都能如影隨形,兩人就像在跳著某種奇怪的舞步,搞得楚萸又急又氣。
因為正值午后,又處于街尾,幾乎沒什么路人,楚萸慌張地向酒肆里張望,她現在一點也不想揪老板的胡子了,只想他能不能出來幫她解個圍。
結果老東西倒是探出頭了,卻沒有瞅她,反而親切又熱絡地跟年輕人打上了招呼,然后又把頭縮了進去。
嗚嗚嗚,居然是一伙的
楚萸慌不擇路地朝年輕人胯下踢了一腳,沒敢使勁,怕萬一得罪了以后不好辦,年輕人吃痛,五官緊皺地彎起身子,楚萸趁機連忙撒開步子,往家的方向跑,結果還沒跑出兩步,就被滿血復活、并有點惱怒的年輕人一個箭步薅住了胳膊。
掙扎推拉間,楚萸慘烈地叫了起來,聽著像在被上刑,而實際上年輕人只是拽住了她的胳膊,甚至都沒怎么用力,而他自己的臉,卻被她連呼了兩巴掌。
重倒是不重,女孩的手指白嫩柔軟,還帶著馨香,擦過皮膚挺舒服的,但他堂堂一個男子漢,也是要面子的,就在他打算放棄體面,略微施以懲戒的時候,馬車車窗被拉開,飄出一道男人清貴磁雅的聲音。
“夠了,都住手吧。”
正在呲牙咧嘴撕扭的兩人,聞聲齊齊僵住,男子迅速松了手向后退去,而楚萸在慣性的作用下,原地踉蹌了好幾下,才堪堪站穩。
她扭頭朝馬車看去,在拉開的車窗后面,看見了扶蘇的臉。
午后陽光璀璨,將他的臉孔涂成黃金的顏色,睫毛的陰影一重重打在面頰上,讓楚萸看不清他眼里的神情,只能看見他的嘴角是微微翹著的。
“羋瑤。”他一只胳膊搭著窗框,探出頭來,沖她淡淡微笑,“過來,上車,我有些事想問你。”
楚萸呆呆地盯著他看了片刻,才想起自己現在有多狼狽,連忙手慌腳亂地撫平蓬亂的頭發,臉上微微泛起了紅暈。
她抿著嘴巴點了點頭,變了個人似的,雙手交疊在身前,十分淑女地朝馬車走去。
眼仁烏黑的年輕人長生,在后面不大滿意地哼唧了一聲,也跟了上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