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疾不徐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安室透警覺地回過頭來,看見身后那名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子,“挑選這些花一定廢了很多心思吧,辛苦你了,這位先生。”
“您可以叫我安室。”降谷零從帽檐下打量對方。
“安室先生,”他說,“替我謝謝他送的花。”
他的聲音溫和而威嚴,若非常年在專家席上受世人尊敬的人,是不會這樣緩慢而莊重地發言的。這位曾經的蜜勒米爾,并不是一名像久川埴那樣軟弱的存在。
是的,軟弱這是降谷零對久川埴的最終判斷。他仿佛對任何冒犯都能一忍再忍,就像沒有脾氣似的,和這個動輒論殺的組織氣質不和。安室透堂而皇之地表露追蹤他的意象,要對尋常犯罪者而言早就被視為挑釁了,可久川埴卻
“最近總有非本社區的人在診所附近徘徊,”青田醫生說,“不知是抱著怎樣的企圖,讓這一帶都變得不安全了。安室先生若無事,還請盡早回家。”
他的囑托看似好心,卻使降谷零帽檐下的視線卻陡然凌厲起來。警方的便衣最近正在盯梢這個診所,這是他親自下的命令,他決定從久川埴的軟弱切入搜查,自然要事無巨細地調查各方面。
然而久川埴身后這名敏銳的男人,讓降谷零額角不自覺淌下冷汗。他掐緊掌心的肉,強行讓自己保持冷靜,狀似正常地接話
“是嗎,哈哈,可惜我還有訂單沒有完成,那就先告退了。”
護士小姐滿懷遺憾地向他道別,她的視線太過炙熱,以至于降谷零忽略了青田先生停留在背后的目光
那是一種何等悲傷的神情啊。
以久川埴的謹慎,是絕對不會在公共場合對上任何有血緣關系的人的,然而粗心的父親忘記的事情,尋常派送員又根本不可能優先接他的急單,所以委托久川埴安室透幫忙時,本還以為這是個好主意。
誰知轉眼就接到了父親的電話。
“你的朋友,是個有趣的人。”
剛抬起手機,就聽見青田先生這樣說。久川埴的另一邊耳朵里還插著私人電話的耳機,莉莉還在里面插科打諢地撒嬌,一老一少的兩個聲音同時傳入他的大腦,就像被包圍了似的。
“什么朋友我可什么都沒做哦。”久川埴決定先駁斥青田先生的話,誰知莉莉聽見了,飛快久反應了過來
“哥哥爸在你那邊嗎”
“唔,不算。”久川埴笑起來。
青田誠一郎在另一邊關心地問道“蛋糕已經定了嗎”
“莉莉決定自己烤呢。”
“莉莉在烘焙上很有天分。”
“嗯嗯,很有天分呢。”久川埴鸚鵡學舌似的刻意說給莉莉聽,耳機里的女孩聞言驕傲地“哼”了一聲,得意地說
“還有二十分鐘,等著瞧小女子的大作吧咦”
“莉莉”
“沒事,突然跳閘了。師父選的這款烤箱的功率太高,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呢。”
久川埴不疑有他,便說“未來的糕點大師嘛,總是要用最好的烤箱的。”
抱著超大束香水百合的青田先生說“爸爸對比了十幾個不同的品牌哦。”
久川埴把他可憐巴巴的話轉達了,和莉莉一起發出大笑,一點不在乎馬路上其他人的目光。
他輕車熟路地拐進一片樹林,從一條監控看不到的僻靜小道,繞進某幢別墅的后門前,門縫里透出的暖光色燈光柔軟到令人心醉,而后那扇門被打開,久川埴從其中看見熟悉的少女的靚影。
在這處無人所知的、名為“家”的烏托邦內,他終于能拋卻那些顧慮,將真實的自己肆無忌憚展示家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