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現出一個人影來,虎目虬髯,面有倨傲之色,卻是陸吾,躬身答道“果如君上所料。”
“你去見了慶姜”
宴是少綰要求的大宴。
月過中天,宴席還開著。
東華重新入席,少綰一開口就問了個正著。
“你怎么知道”東華實在是有些好奇。他方才的行蹤,除了他跟陸吾,連送信的劇虞都并不真的知曉。而陸吾向來只聽東華一人號令,絕沒可能把他的行蹤泄露給他人。
少綰搖了搖頭,沒回答他這個問題,卻只道“慶姜這個人,信不得。”
東華執了桌上的酒壺斟酒。倒到一半,才發現那是茶。
是了,這位祖宗懷孕了,不能喝酒。所以,他目光掃了一眼,大致可以判定,整桌的酒壺里,裝的都是茶。
多半是墨淵的手筆。
對他來說,倒也無甚差別。
他倒了茶,淺飲了一口,道“你好像對慶姜戒備很深”
這話似乎問得有些多余。畢竟,少綰現在站在天軍這邊,與慶姜正是敵對的立場,似乎戒備多深都應當。
但少綰似乎也明白他真正問的是什么,并沒有給他一個理所當然的回答,卻是反問道“我知道你與他在魔族便有過數面之緣,已與他打過了幾次交道,你可能分辨,他說的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不能。”東華很誠實地搖頭。
加上他之后幾十萬年的閱歷,仍然不能。
這其實就很有些不可思議了。要知道,以后的東華帝君久掌六界權柄,明鑒天地萬事,大多數人在他面前甚至還未開口,他就能判斷其言語的真假。而慶姜適才說那番說話,言笑怨嘆,目光卻始終泠然不動看似七情上臉,卻是無論悲喜皆不達眼底。
鳳九說慶姜的眼睛像當年的他,當年的他又是怎樣的萬物生靈,不過棋盤上的子,誰會為棋子動什么悲喜
但,慶姜那番話里,是否就全無真實他還真不能下判斷。
“我也不能。”少綰仰杯而盡,生生將茶喝出了酒的氣勢,“而我與他相識已有十一萬年,我差不多可以算是在他身邊長大的。”她放下茶杯,“我仍然看不透他。”
而我與他對敵已有兩世,父神仍然要特意提點我一句慶姜非尋常人物。東華暗嘆口氣,道“知道了。我心里有數。”
少綰便揭過了這個話題,道“去看看你家小狐貍。她今天離席得早,別是喝醉了。”
東華點頭離席,半途又想起什么忽然停住,回頭問少綰,道“你可見過慶姜的原身”
少綰搖頭,道“沒人見過。似乎,根本就沒人知道。”
東華點了點頭。不奇怪。以慶姜的修為,連自己都看不出他的原身,他若是不想給人知道,只怕就真不會有人知道。
只是
“那你可見過他的家人或者族人”
少綰眨了眨眼睛,奇道“他還有家人和族人”
慶姜這個人,信不得。
少綰的話果然沒錯。
小狐貍也確實喝醉了。
喝醉了,挑了塊兒很是寬闊的地兒,抱著蒼何在月下練劍。
喝醉了這時候跑來練劍
東華手腕一翻,將蒼何接到自己手里,收了。另一手把人攬到自己臂彎里,穩住。問“怎么這么勤勉這時候還想著練劍”
鳳九在他臂彎里點頭,道“好羨慕綰姐姐。可以和墨淵一起并肩作戰”
東華的眼角便染上了一抹笑意,問道“你想跟我一起并肩作戰”
“我不告訴你。帝君你太過厲害了。鳳九得修煉好幾萬年,好幾十萬年,才可能有與你并肩的實力。”她低了低頭,又道,“好羨慕綰姐姐”
你說過了。東華覺得有些好笑,正想著該怎么開解。卻又聽她接了一句“她要有孩子了”
東華頓住了。
他忽然明白她已經換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