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捂著樹根似的老臉,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掄圓了手臂居然想要動手打回來,最后被另一個婆子給攔住了。
“算了,要是真傷了她,你我不好交差走走走,我們回屋烤火去,任他們自生自滅。”
一眾奴仆婆子各自散去,沒人愿意出門為趙姬請巫醫來。無奈之下,趙姬只能來到質子巷另一側燕太子丹的府邸。
燕太子丹是今年春天來的趙國,他的父親燕喜剛當上燕王,就迫不及待將燕丹送到邯鄲為質。
相較于其他質子的傲慢無禮,對他們母子的視而不見,這個燕丹倒是禮數頗為周全,剛來質子巷的第一個月,就帶著禮物拜訪巷中各大質子,還來了他們的府院,甚至還曾邀請政兒去郊外獵雁。只是沒人教過政兒騎馬,他拒絕了燕丹的邀請。
因此,趙姬下意識想到了找燕太子丹幫忙。
只是燕太子府的下人并不像燕丹那般好說話,哪怕趙姬再三向對方告知自己的身份,也沒得到半點好眼色。
“秦質子夫人又如何我只聽我家太子的。”燕質子府的門卒拉長了聲音,趾高氣昂地說,“趙王在宮中設下了鹿宴,我家太子前去王宮赴宴了。”
趙姬努力維持臉上的笑容,懇求道“那可否借一輛馬車與我”
“不可。”
還不等趙姬把話說完,門卒轉身就將大門重重關上。吃了一鼻子灰的趙姬,再次無功而返。
摸著兒子滾燙的額頭,趙姬滿心憂慮,擔心政兒再這樣燒下去,就算不死也會燒成個傻子。
她至今還記得,小時候隔壁家那個說娶她的溫柔少年,就是因為淋雨發熱變成了傻子,最后只會看著她癡癡的呆笑,甚至再也無法完整地叫出她的名字。
要是政兒真變成那副樣子,那她堅持這么久還有意義嗎
想到這里,趙姬咬咬牙,拿出了家中最暖和的衣物統統穿在身上,頂著劈頭蓋臉的暴雪出門了。
往常熱鬧的街市空無一人,沒人愿意在這樣的天氣出門。裹著雪的寒風呼嘯不止,吹得人睜不開眼睛,更別說頂著風雪行走。
才走出質子巷幾百米,趙姬就已經累得筋疲力盡。她自幼習舞,身姿纖細柔美,哪怕在生下嬴政后,依然不減半分風姿,只是這樣輕盈的身體,在風雪里好似一株搖搖欲折的細柳。
果不其然,下一刻趙姬就被狂風掀翻在地,身子向后一歪仰面摔倒在雪地里。趙姬試圖掙扎著站起來,可是鋪天蓋地的寒意如同沼澤,拉扯著她的四肢,逐漸僵硬的手腳不聽使喚,越使勁身體反而越冷越僵硬。
剎那間,巨大的恐懼壓上了她的心頭。
她躺在雪地里,看著飄零的雪花,波折的命運仿佛伴著凜冽寒風,在她眼前一一閃過。
趙姬的家族本是邯鄲頗有勢力,黑白通吃的地頭蛇,而她只是趙父眾多庶女中的一個。但不同的是她天賦異稟,不僅生了張姿容出眾的臉,還善于舞蹈,因而被趙父培養重用。及笄后,趙姬以傾城姿色和曼妙舞技冠絕于邯鄲,可謂色藝雙絕,追求者甚多。
但趙姬卻始終高興不起來,因為她深知自己于父親和家族而言,不過是一個善價而沽、用來籠絡權貴的物品,她不知自己的歸途在哪里,直到一個叫呂不韋的衛國大商人出現。
呂不韋初來趙國時,帶著豐厚的禮物四處打點,而趙姬的家族也在呂不韋拜訪的名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