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是,我之前未見蒲公公人影,問霍公公也是不知,他去恩榮觀養老了么”
恩榮觀是老邁無親的宮人奉旨頤養天年之地,有皇家供給銀米,雖不甚富麗,據說卻也在幾次修建之后頗為闊綽,只是入了恩榮觀的老宮人未免和外界多言皇家內事,少不了免去些自由。
“蒲云壽已經落罪伏法,是太后的懿旨。”
梁道玄也沒什么好意外的。
“敢問他犯了什么過失”
“說來,此事還和國舅大人有關。”沈宜的笑中平添一絲惋欠之意,目光仍是幽靜與梁道玄毫不避諱的對視,“太后委以重任于他,暗中請國舅入京,誰知他卻路上招搖,給人聽去了消息。這也就罷了,我們刑余之人在宮中是做奴為婢的,到外面有些趨炎附勢的才會叫咱們一聲大人,他有了年紀和尊貴,一時難把持,硬要彰顯出來倒也不算大錯,回來遭太后申飭幾句也就罷了。畢竟,國舅大人自承寧伯府動身,消息怎么都藏不住。但他偏偏做出一仆二主的事來,讓太后再留他不得。”
“他見過我回京后,又去見了太后以外的人”梁道玄腦筋轉得總是足夠快。
“正是,國舅大人不想知道,他是去見了誰么”沈宜仿佛是真的好奇,教人看不清他的玄虛。
梁道玄不想猜大家都知道答案的啞謎,只道“會好奇我究竟何許人也,急著探問的,大抵朝中也就那兩位先一步抵京的洛王殿下和執掌朝中政要的梅硯山梅宰輔。”
池子就這么大,他這個新入水的王八能不能掀起浪,也只有在其中者才會需要掌握先機快人一步。
“是梅宰輔。他的用意不過是想聽蒲云壽告知國舅大人你的深淺與口風,但太后實在憂心唯一的兄長教人拿捏住把柄畢竟那個時候,太后也尚未與國舅大人會面相認,于是便懲處了這吃里扒外陷國舅大人于人言之危的奴才。”沈宜言畢,略搖了搖頭。
梁道玄自話語中細細揣摩,似是忽將入京以來諸事貫穿成一道明線,忙道“正是因為這件事,這些官吏才搞出許多事端,為的是太后處置了他們的眼線,于是才做出挾嫌報復之舉”
“太后不許我們做奴才的在國舅大人多嘴,是我見太后與國舅大人仍有些疏離,才寧愿冒天下之大不韙才開此口。太后著實是委屈了許多,若今后她略有急躁,敦促國舅您讀書上進,還請您體諒太后的難處與周折。”沈宜說完,恭恭敬敬行了一簡禮。
“那此時此刻,經過這兩次我的不馴,想來他們也會來找我的麻煩。如此這般替太后分擔,也是我目前能做的為數不多之事了。”
頗為沉重的話也能教梁道玄舉重若輕,詼諧著調侃,卻也有表態的
意思夾雜。沈宜如何聽不出來可不等他回話,一個雪團正砸在梁道玄胸口,綿軟的雪絮崩亂四散,一半都灑向梁道玄的脖子臉上。
“誒呦,陛下,我的好陛下,您慢著點”宮中嬤嬤育兒經驗豐富,腳步卻也跟不上小皇帝兔子似的亂竄,見此刻嬉鬧無狀,生怕落了兩位談話大人的埋怨,急忙制止。
“沒事,我來吧。”
誰知梁道玄卻只是笑,上前一步蹲下,撣去姜霖窄小肩上的殘雪,又拿自己的巾帕擦去額角的熱汗。
“啾啾”
姜霖目前還是只能發出如上稱呼,加之寒冷,吐字更是不清晰。
“陛下,我給你堆個雪老虎吧。”梁道玄的笑容對小孩子從來都是很有殺傷力,他另一個淘氣的外甥已然見識過,眼前這個外甥如今也不住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