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是黑黢黢的破敗山神廟,師兄御劍而來殺死地鼠妖,說帶她上葳蕤山。
少女的淚水浸濕枕榻。
她在夢中,握住了師兄的手。
整整五日過后,榻上少女終于有了醒轉的跡象。
聞昭摸著她不再高熱的額頭,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熬過去了就好,熬過去了就好
臨近傍晚時分。
榻上之人顫動著睫羽,緩慢的睜開了眼睛。
她身上的痛楚減輕了許多,不再似之前那般叫人生不如死。
身體里好像也被匯入了一股磅礴浩蕩的靈力,以此來減輕她的煎熬。
裴簌睜開眼睛,看到了守在榻邊的青年。
他臉上少有這樣空白茫然的神情,唇上也沒什么血色,好像就只是在失神,什么也沒想。
“師兄”
她勉力張口喊他,才發覺自己的嗓音帶著微微嘶啞,并不好聽。
謝清拾朝她望過來,似乎怔忡了很長的一瞬。
然而下一秒,眼底的神色又變得逐漸冰寒。
那話里攜帶的冷意幾乎讓裴簌打個哆嗦。
他問,“你去放皋山做什么”
裴簌聞言努力的撐起一點身子,抿住唇,慢吞吞左右翻找了一遍。
想要找到自己昏過去之前死死攥在手上,裝進繡袋里的循余草。
最終,叫她在枕邊找到了那只滿是污血臟泥的繡袋。
少女從里面掏出被她一路保護得很好的循余草。
“師兄我去放皋山,幫你把治心魔的循余草采回來了。”
她不想師兄擔心,沒說自
己一路上遇到了多少艱險,沒說那“沒命草”的刺纏在身上有多疼。
她只是仰起臉,很輕地說了一句話,“師兄,原來真的有循余草。”
你不會變成怪物,你的心魔有救了。
沒想到遞過去的繡袋,下一秒就被扔在了地上。
連同那棵循余草一起。
青年冷漠的垂眼將她看著,“是誰告訴你我有心魔的又是誰求著你這樣自作聰明”
裴簌臉上一滯,怔怔看著地上的循余草發呆。
然后耳邊聽到了極為殘忍的一句話,“阿綢,我真是厭倦了你。”
她低著頭,一言不發地抿住唇。
手指死死扣著床緣,不叫自己在他面前發抖。
原來是厭倦。
心里的某個地方,好像忽然很輕很輕地,破了一個洞。
原來一個人不喜歡你了,你做什么他都不會喜歡。
謝清拾走了,沒再有絲毫留戀地回過頭看她一眼。
他好像真就如自己所說的那樣,已經對她感到厭倦。
聞昭過來的時候,還沒從少女醒轉的驚喜中回過神來。
就見她怔怔坐在榻邊,蒼白的小臉上滿是淚痕。
聞昭便急忙放下了手里的東西,行過去,伸手扶住她,“怎么了,怎么一醒來就哭是不是身上的傷口還疼”
少女抬起朦朧淚眼很安靜的看了她一會兒,下一秒淚雨滂沱,終于哽咽。
“師姐,我我真的,覺得有點疼。”
擅闖放皋山,到底是違反了仙云宗規定。
贏華真人顧及裴簌重傷剛愈的身體,這才給了她三日修養時間。
三日之期一到,便讓她自己去靈玄殿前罰跪半日。
以示警誡。
有平日里和裴簌交好的同門于心不忍,在旁邊為她求情。
說她一向乖巧,待在仙云宗三百多年從未違反過宗規,只這一次犯錯,眼下又病著,能不能先不罰了
贏華真人聽罷冷哼一聲,“這已是極輕的處罰了,不然你們以為,犯了這樣的過錯,只需罰跪半日便算了了”
裴簌認罰。
她一身素凈衣裙,跪在了靈玄殿跟前。
冷風漸濃,天色陰晦。
不多時,檐外就那么飄搖不休的落起了疾雨。
少女睫羽低垂,看著云漪撐著傘經過她面前。
然后輕快地追上了前面青年的腳步,和他一道離開了靈玄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