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總算沒穿那刺眼的紅,一身素凈的霜白里衣,倒襯得她膚色更勝皎月。
謝硯走到床邊,又朝她看了一眼,顧念心底一墜,不知他作何打算。
只見謝硯在綢被下一陣摸索,忽而輕抽,那條白帕子露了半截,而后被他輕飄飄地擱在褥子上。
顧念眨了眨眼,當即明白過來那帕子是何物,一時心生慌亂,俏臉生紅。
謝硯面無表情地從革帶后抽出一把匕首,不待她回過神來,電光火石間,他左手劃握利刃。
顧念失聲低呼,那抹血痕自謝硯掌間沁出,殷紅一點點滴在了白帕之上。
她瞠目結舌地看著謝硯,他從懷間扯了條綢帕纏住左手,隨即收了匕首,再將那條喜帕原封不動地放回了床下。
顧念已漲紅了臉,自然明白謝硯的意圖,昨夜他們沒圓房,錢嬤嬤檢查過后應當知曉了
她音如蚊蚋“小侯爺,其實你不必如此,我”
話還沒說完,謝硯抬眸望著她,聲音極冷“你”
頓了頓,又道“別想太多,也別要求太多,我不可能真跟你做夫妻。”
顧念怔忪地看著謝硯,身子一僵,他沒有給她半點余地,所以今夜,他又誤會她了是么
她原本想說,用些胭脂和水也可以假亂真。她原本想勸,小侯爺劃傷了掌,要盡快上些止血膏,以免傷口起炎癥。
她還想問,今日見月香收拾了衣裳被褥,那小侯爺今夜還在疏雨軒留宿么
她原本想與他好好相處,哪怕不是恩愛情投的夫妻,也可相敬如賓。
可顯然,謝硯沒有這個打算。
想想也是玉樹臨風金枝玉葉的謝小侯爺,平白無故娶了位出身低微的民女,他這樣的天之驕子,豈由她覬覦
淚珠在眼尾打轉,顧念忍著不敢眨眼,她不慣在外人面前示弱,這么些年都熬過來了,何必將弱點暴露給一個無心之人
她咬著唇,力氣之大像要咬碎皮肉那般,謝硯已提步朝外走去。
顧念心一狠,“小侯爺”
謝硯不悅地回過頭來,顧念仍站在妝臺邊,那個角落沒點燈,他瞧不清她的臉。
“你說過成婚后我還可以去藥鋪,為什么又讓月香攔著我”
她心底委屈,卻努力讓語氣平靜下來。
謝硯皺了皺眉,本想解釋,到嘴邊卻是一句“新婦歸寧前不能出府,這是規矩,你娘沒教過你”
他話音一落,忽而心生悔意,臉色滯頓地轉過身來,驚覺方才失言。
顧念整個人在微微顫抖,她埋低著頭,雙拳攥緊。
謝硯欲言又止,想提步上前,卻又發覺不妥。他一時語塞,半晌才道“顧姑娘,方才是我失言,望你莫怪。”
顧念只是無力地搖了搖頭,緊咬牙關說不出話來。
謝硯低低一嘆,聲音變得柔和許多“待歸寧之后,你可以自由出入侯府,我決不食言。”
他猶疑了片刻,低聲道“我慣常早起晨訓,今后便睡在書閣。你有什么吩咐就交給下人去做,她們不聽,你可以找錢嬤嬤。”
謝硯再看了她一眼,“你早些歇息。”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主屋。
顧念望著他的背影,回想著他方才的解釋,這算是一種安慰么她不確定,可方才緊攥的那雙手,也終于在這聲勸慰下緩緩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