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陸寒霄長大,當然明白眼前的男人不是良善之輩,城外接應的全是精銳,就算姜姬身體不適,他也不會把好鋼用在一個孩子身上。
眾所周知,他對這個孩子并不在意。
被戳中了心事,陸寒霄不惱怒,反而分外愉悅,他撫掌笑道“知我者,先生也。”
忽地,他說道“霍凌回京了。”
留下一句神秘莫測的話,陸寒霄施施然離去,沒有多余的解釋。
他做此計劃,還多虧了寧錦婳。
那日寧錦婳拜訪將軍府,從霍少夫人口中得知霍凌回京的消息,陸寒霄心中生疑,派人查探,發現果真如此。
且是秘密行軍,走的小路,行蹤十分隱蔽。
陸寒霄幾乎立刻察覺到,霍凌是沖著自己,或者準確地說,皇帝沖著自已。
霍凌帶了不少兵力,若是和皇城守衛軍來個里應外合,甕中捉鱉他陸寒霄可不想當王八,他喜歡運籌帷幄,先發制人。
這個孩子,就是他引出霍凌的“引子”。
他已下令,命接應的人手故意露出破綻,太子遺腹子在前,霍凌不可能按兵不動,只要他先出手,他在城外的駐扎的大軍會即刻行動,打他個措手不及。
就算事后論上朝堂,他一個西南藩王,怎么會識得駐守北疆的霍家軍況且大將軍無詔不得回京,皇帝沒有昭告天下,霍凌不備輜重,不插軍旗,他還以為是哪兒來的土匪,順手便剿了。
合情合理。
一想到霍凌和皇帝要吃這個啞巴虧,陸寒霄的心中一陣愉悅,腳步都輕快許多。至于那個無辜的孩子,只要不落在別人手里,是生是死,他并不在意。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他早已心硬如鐵,心里唯一的柔軟,只有寧錦婳而已。
另一邊,寧錦婳也在為除夕宮宴忙碌。
衣服首飾之流,自有抱琴和抱月準備,寧錦婳不用操心這個,只是按照往年慣例,除夕解宵禁,一般要鬧到到很晚才能回府。
她這回沒做撒手掌柜,在離開之前,她把內宅安排得井井有條,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她的寶兒了。
寶兒一共四個奶娘,除夕夜闔家團圓,有兩個奶娘請求歸家,寧錦婳不是不講道理的主兒,當即恩準了,并分別賞了五兩銀子。如今府里剩下兩個奶娘,一個略微年輕的,奶水足,還有一個年紀稍長,記性不太好,但勝在穩重細心,寧錦婳很放心她。
她把兩人召到跟前,道“明日我可能晚點回來,寶兒就交給你們了。”
兩人忙不迭應諾,寧錦婳給兩人各封了一個紅包,笑道“新年利是,你們做得好,我都看在眼里,不會虧待你們。”
一番千恩萬謝后,寧錦婳把寶兒抱在懷里,指腹輕輕摩擦他的臉頰。
“乖寶兒,明天娘不在,你可要乖乖的,不許哭哦。”
“等娘回來,給你帶花燈玩兒,好不好”
寶兒不知道花燈是什么,但一聽到“玩”字,水汪汪的眼睛頓時一亮,小手小腳全撲騰起來,寧錦婳險些抱不住。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悠著點。”
寧錦婳好不容易按住他歡騰的手腳,嗔道“小豬一樣,胖乎乎,娘都抱不動你了。”
看似責怪,實則語氣里滿是寵溺,這時的寧錦婳渾身上下泛著一股柔光,溫柔而平靜。若是讓陸鈺看到,恐怕又要嫉妒得冒酸水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把手伸到頸后,摸索一陣后,取下來一塊月牙狀的美玉。
那玉晶瑩剔透,原本是上好的料子,可惜白玉微瑕,右下角缺了一塊,看起來令人惋惜。
寧錦婳一圈又一圈,把它纏在寶兒藕節似的手臂上,嘴里喃喃道“這是你外祖母留給母親的,護佑母親長大,如今我把它給你,希望我的寶兒無病無災,平安順遂。”
當日陸鈺的話給了她不小的震撼,可是年關在即,她和陸寒霄都有一堆事要忙。況且起名不是小事,名字要伴隨寶兒的一生,寧錦婳不愿意草率決定。
于是,她把母親留給她的遺物贈與寶兒,希望母親的在天之靈能保佑她的孫兒平安健康,不受小鬼侵擾。
她親了親寶兒的臉頰,和他玩鬧一會,直到寶兒睡眼惺忪,蔫蔫沒了精神,才戀戀不舍地把他交給奶娘。
“輕些,別弄痛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