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培盛用手摸,用鼻嗅,甚至舔了一口煤渣,勉強能夠在腦海中構建矗立眼前的龐然巨物的形象。這就是所謂五條生產線的神跡嗎蘇培盛和孫季才對視一眼,一起望向了神跡的主導者凌霄格格。
凌霄對工人們順利完成生產任務很開心,嗯,也就是開心,別的沒了。看看這滿地煤渣,看看這殘缺的品相,看看這亂七八糟的倉儲水平
凌霄在小本本上記下改進要點,也不掃工人們的興,揚聲宣布,今天晚飯吃紅燒肉
凌霄他們也一起吃大鍋飯,蘇培盛向來滴水不漏的做派難得放松,和歲榮軒的人手說說笑笑,喜上眉梢。
大家伙只高興了一個晚上,第一天的煤還晾著呢,生產線就出問題了
產量太大機器吃不住力,管道堵塞了。
凌霄沒辦法,一邊清空物料手動掏,一邊為了不耽誤生產進度只能讓備料上料的人手動攪拌,效果只能說,聊勝于無。好不容易攪拌的物什沒問題了,腳踏車的皮帶讓工人們蹬斷了。只能說雍王府找的鐵匠再有能耐,大清的鐵從來也沒承擔過這種工作量。
五條生產線,從第二天開始,就沒有全部正常運營過
第一天就是圓明園煤炭廠的生產巔峰時刻,接下來一周全是下坡路,一天比一天往低谷里沖
鐵器可以加急再訂,這樣的產量和利潤,就算機器日拋都不帶心疼的。
問題在于人生產線有問題,離開生產資料工人就干不了活兒,跑回住處抽煙打牌賭大小,一個帶兩個,全都放了羊。
當初旗主四王爺是通過自己門下佐領招的正白旗旗人,雖然提前說了是團煤球不至于把什么少爺阿哥招進來,那也是康熙朝的旗人,月月都有固定糧餉拿,就業有政治傾斜,凌霄想用一頓紅燒肉收買他們老老實實干體力活那是做夢。
就中還有一心攀王府門的靈活分子,第一天見雍親王十分雞血上頭,一個格格來管事,人家只當過耳旁風,笑死,根本拿捏不住。
讓旗人聽你安排,和讓旗人聽你安排干體力活,那是難度完全不同的兩碼事。面前擺著神跡也不行什么神跡啊,不就是我們團起來的煤嗎。
再說,人家也不是明目張膽,好歹還有理由,理由也很正當。你機器壞了,手工業轉手動,產量暴跌,本來就不需要這么多崗嘛。
凌霄氣得摔杯子。
蘇培盛親自取了掃帚悄沒聲把杯子碎片仔細掃了,孫季才怯怯勸她“這個,其實咱們生產出來的已經非常多足夠交差了”他對上凌霄譴責的眼神聲音越來越低。
凌霄“哪里多了”
哪里多了,不要亂說好不好,產量一天比一天低你們看不見嗎我是知道的呀,試生產的時候一天能超十二萬塊的你還覺得多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主觀意識能欺騙你,數據是不會騙人的,產量下滑,機器開工率下滑,工人生產效率也下滑。
她不是沒法,有機器壞了就去修,對工人有功則賞有過則罰。但時間著實太緊了,半個月事兒層出不窮,眼瞅著天兒快暖和了,哪兒有空整頓搞軍訓啊
也只有她氣成這樣,蘇培盛和孫季才將信將疑地認同了她的觀點,輪流安慰她,話語中透露出一點“格格年紀輕,服侍的人手都是王爺親自關照安排,沒見過世面也是有的”的意思。
凌霄默默聽了,心里吐槽,什么世面全天下都是草臺班子的世面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