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格認得他尤里卡麗佳伯特,老公爵夫人的侄孫,常在薔薇花園出入,不久前他剛在歡迎里昂的公館聚會上遠遠地見過他一次。
他聽到他們在下面說什么了嗎
博格感到有些心虛,他立刻退開半步,又在心里安慰自己隔著這么遠的距離,他不可能聽到什么。
可他認出自己了嗎或者他會不會猜到自己在這兒干什么
無論如何,博格感到不安。他原本打算與溫芙再說些什么,這會兒自然也沒了心思,想也不想地扭身跑出了小巷。
“我說你有什么毛病”二樓的窗臺旁,尤里卡看見底下逃跑的人影,轉頭沖身旁的人笑罵道。
澤爾文坐在窗戶后,像剛才沖著窗外吹了一聲口哨的人不是他似的“我說過,巡查隊該加強這附近的整治了。”
“你可不是個這么無聊的人,”尤里卡瞇著眼打量起他來,“你認識他們”
“你說的是誰”
“就底下的那兩個。”尤里卡扭了下脖子,正好樹蔭下的女孩抬著頭朝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陽光下她雪白的妝容因為時間過長而微微泛灰,叫她的臉色看上去毫無生氣。而鮮紅的嘴唇配上漆黑的眼線,則顯得有些嚇人了。
“現在外面的姑娘開始流行起這樣的打扮了”尤里卡愣了一下,有些傻眼。他似乎完全沒有把她和那個二手書店的店員聯系在一起。
澤爾文沒理會他的蠢話,因為在少女抬頭的瞬間,他確信對方看見了自己。那張像是在白漆里浸過的臉上露出了一瞬間意外的神色,細長的眼睛又微微瞇起,帶著點兒細微的不悅。陽光如同碎金匯聚在她眼中,隨即鴉翅般纖長的眼睫輕輕一眨,女孩眼里的那些情緒又盡數消失了。
澤爾文恍惚了一下,仿佛剛才那一瞬間都不過是他的錯覺。陽光透過明亮的玻璃,映出少年的剪影,模糊了他神情冷峻的面容。他就那樣站在窗邊,目送著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了樓下的綠蔭小巷。
因為那天巷子里的意外,博格好幾天沒再出現。溫芙等了幾天,幾乎開始懷疑他是否找了其他人的時候,博格終于又一次灰頭土臉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這次他倒是很干脆,看來這兩天他也嘗試過其他方法,但最后還是只能跑來找她。溫芙愉快地收下了他的十個金幣,隨后還清了酒館老板最初墊付的那筆醫藥費,順便辭掉了酒館的工作。
緊接著她去了一趟舊貨市場。
懷表店的老杰克坐在店里,溫芙拿出當初抵押懷表時的單子給他,并且說明了來意。
“你還真來了啊。”老杰克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告訴她不久前抵押在這兒的那塊懷表已經被人買走了,“不過,那位客人好像也想見你。”
他從柜臺下面找到對方上回來時留下的紙條,溫芙發現那上面寫著鳶尾公館門房的地址,這讓她不由得有些警覺起來“他長什么樣”
“一個很英俊的年輕人。”老杰克說,“穿著打扮也很講究,應該是哪家的少爺。”
溫芙聽完他的描述,稍微放松了一些警惕。她當然要贖回那塊表,要不是為了應急,她不可能把那塊表抵押出去。不過以防萬一,她還是請懷表店老板找人跑一趟鳶尾公館,告訴那位買走懷表的客人如果方便她愿意和他見面。
回書店前,溫芙又去顏料店找了些便宜的原料帶回去。
到了夜里,書店關門之后,溫芙就回到閣樓,搬出她的畫板。
溫芙的第一位老師是作為顏料商的父親。他最早是個畫家,可惜并沒有什么畫畫的天賦,好在他很早就認識到了這一點,于是早早改行做起了生意。盡管如此,這并不妨礙他依然喜歡畫畫這件事情。小溫芙從記事起就待在父親的工作室里,他畫畫時會將她抱坐在膝蓋上,巨大的畫布鋪滿了她眼中的世界,她童年對世界的認知來源于父親筆下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