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爾文的臉色更難看了,她把他拖下水,還要他證明她那狗屁的毫無來由的愛意。
公爵也微笑起來,他轉頭看向里昂“你說呢我的朋友。”
好在里昂還保持著冷靜,他像個掃興的觀眾,絲毫沒有被這個故事所感染,在這時依舊挑剔地向溫芙問道“既然博格先生花了十個金幣向你買走這幅畫,說明你們早已達成了協議,你為什么又要在這時站出來揭穿他”
的確博格買畫的行徑令人不齒,但眼前的女孩特意趕在這種場合出現撕毀協議的舉動,也很難不叫人懷疑她的用心。
溫芙冷靜地問“您覺得我出現在這兒是為了什么”
里昂并不回答,他們沉默地對峙了片刻之后,溫芙忽然自嘲似的扯了扯唇角說道“如果今天站在這里的是個男人,您當然可以懷疑我的用心,我或許是用這樣嘩眾取寵的方法想為自己贏得名聲,又或者是想借此讓世人注意到我的畫。可您告訴我,現在我站在這兒能得到什么呢”
從走進這個大廳開始,她始終表現的乖順而又膽怯,眼下,她直視著畫家的目光冷靜地反問時,則顯出一種不同尋常的堅韌“您知道博格先生為什么會找我買畫嗎因為全城會畫畫的男人都知道,跟隨大畫家里昂學畫的機會,它的價值要遠遠勝于十個金幣。可是對一個會畫畫的女人來說,我出現在這兒,或許只能成為您明天早飯后與他人的談資。”
她說完這句話后,里昂皺起了眉頭。
一旁的喬希里像是覺得有趣似的,低聲說道“她比我想象的還要大膽。”
塔西亞對此并不認同,她像是無法想象一個年輕的女孩怎么能當眾說出這樣的話,于是略帶氣惱地小聲說道“我不同意您說的,這很沒有規矩,在阿卡維斯,她恐怕再沒有顏面活下去了。”
“你仍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里昂不為所動地冷冷說道,“這件事情如果對你來說毫無好處,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為了活下去,先生。”溫芙轉開眼,實事求是地說,“博格先生派人在城里四處找我,如果我今天不出現在這兒,您或許再也不會在杜德見到我了。”
關于這件事情的真偽一時間很難被證明,不過如果調查起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因此在溫芙回答之后,大廳里安靜了一會兒,過了片刻,公爵當著眾人的面對里昂緩緩說道“你或許是對的,我親愛的朋友,畫室的確需要重新選擇那些適合留在那里的人,我相信你能處理好這一切。”
他這句話為今晚的鬧劇畫下了句點,也為最近有關畫室的爭議畫下了句點。
里昂在這場有關畫室主導權的戰爭中取得了無與倫比的勝利,可以想見,他或許也會是杜德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各個新貴想要爭相巴結的對象。
一夜之間,博格失去了一切。
第二天早上,當他收拾好東西離開畫室時,忍不住再一次回頭看向身后紫色的公館。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來到鳶尾公館時那種激動的心情,在
那之前他從未想過自己可以屬于這里。
他在畫室的這段時間,既為這里枯燥的生活感到一種麻木的痛苦,又為每天醉生夢死的日子感到不真切的快樂,現在他看著腳邊幾乎算是嶄新的畫具,才有一種大夢初醒的失重感。當他最后一次站在這兒的時候,他卻又一次懷念起剛來到這里時的情形。
科里亞蒂家的仆人先一步將行李搬去了馬車上,清晨的鳶尾公館靜悄悄的,住在這里的人們似乎還因為昨晚的徹夜歡歌而尚未晨起。這是一個非常適合離開的時間,起碼不用叫他再承受一次其他人譏笑的目光。
博格沿著畫室門前的小路走到兩旁種滿了冬青樹的林蔭道上,一抬頭,卻忽然看見了拐角處站著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