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芙沒說話,對面的男人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對一個陌生人來說似乎有些過界,他頓了頓“抱歉,但天快黑了,不要待得太晚。”
溫芙奇怪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見他沒什么要再說的了,才又遲疑地朝教堂走去。她往前走了幾步,回過頭發現穿著盔甲的男人依然站在原地。溫芙猶豫了片刻,轉身重新走到他的面前。她從隨身的棕色小包里翻了半天,最后拿出一塊手帕遞給他。
亞恒看著面前的手帕愣了一下,溫芙以為他忘了,于是提醒道“這是你的手帕,我已經洗干凈了。”
亞恒當然記得,他只是沒有想到她原來認出他了。
“之前一直沒有機會還給你。”溫芙對他說,“謝謝。”
“沒關系。”亞恒頓了頓從她手里接過手帕。
溫芙沖他點了點頭,她大概覺得他有些奇怪,但并沒有多想,又繼續向前走去。
溫芙的確不準備去圣心教堂,她要去的地方是教堂后的一間禮拜堂。黃昏的夕陽穿過兩邊巨大的彩繪玻璃窗,投射到地板上映照出五色的光芒,空無一人的圣壇顯得安靜而空曠。
這間禮拜堂的歷史非常悠久,數次重修之后唯一被完好無損的保留下來的是圣壇的天花板上特羅西繪制的天國,但那已經是百年前的畫作了。溫芙站在圣壇中央看著頭頂的壁畫,這座城市以它輝煌而燦爛的藝術史為傲,任何人置身其中,都會在某個時刻覺得自己渺小如煙塵。
“你在想什么”身后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沉思。
溫芙轉過身,發現公爵正站在她的身后。
扎克羅是一個人來的,身邊并沒有跟著其他親衛。溫芙有些意外,但又隱隱感到情理之中,她向他行禮,也為自己未能及時發現他的到來向他道歉。
“如果你要為此道歉的話,那么我也應該為我的突然出現而道歉。”扎克羅伸手阻止了她的動作,開了一個無關痛癢的玩笑。
作為這座城市的領主,他的確出乎意料的平易近人。他走上圣壇,跟她一起抬頭看向頭頂上的巨幅壁畫,溫和地問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站在這兒的時候你在想什么”
溫芙沉默了一會兒“我想我的畫或許有一天也會出現在那面墻上。”她的聲音不高,但傍晚五點半的禮拜堂因為她的回答仍舊響起了一陣空曠的回音,天使躲在天國的云層后,悄悄探出頭,像是想要看看是誰這樣不自量力。
扎克羅卻發出了沉沉的笑聲,看得出來他并不討厭這樣的野心。
“有人和你說過一樣的話,”他說,“但她沒有實現她的承諾。”
“您是指洛拉小姐嗎”溫芙大膽地猜測道。
扎克羅微微揚起了眉角“看來她跟你說過有關我的事情”
“不,是因為您先認出了那幅畫。”
那幅情人的確是一幅仿制品。
溫芙最早在洛拉的畫室里見過它,那幅畫上畫著一個男人的背影,單人的肖像畫很少會有這樣的角度。洛拉大多數的作品都賣給了教堂和鎮上的商鋪,只有這幅畫一直存放在她的畫室。
她在洛拉身邊學畫時,曾經試著臨摹過那幅畫,卻總是畫不出那種神韻,直到里昂的話點醒了她。或許澤爾文說的沒錯,他們有過一段感情,因為那是情人的畫筆。
“她把您畫得很英俊。”溫芙說。
“就像你畫澤爾文那樣”公爵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