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隱月窟的名聲是真不太好。
有他們這么一解釋,眾人看楊沖的目光就更不對了。若在以往,楊沖根本不會在意這些目光,不過凡夫俗子爾,他稍微施展點手段,便能叫他們瑟瑟發抖。
可他現在偏偏不能,那種憋屈、窩火,燒得他整顆心都在煎熬。他看到隋意要走,立刻叫住她,“你去哪里我們的帳還沒算清楚。”
隋意回頭,“我的帳,早在天鹿山就算完了,你的頭發就是代價。至于你的心情如何,與我何干”
楊沖一時被她這強盜邏輯給噎住,算賬若能這么算,世上早無紛爭了。可論嘴皮子,他焉能說得過隋意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總之我們的帳不算完”
隋意卻不再管他了,此時的楊沖不過一只拔了牙的老虎,她才懶得再廢口舌。擺擺手,便逍遙而去,湊得近了還能聽到她在哼打油詩。
“仙君何處來,仙君何處去若要從此過,留下買票錢”
楊沖欲追,可舟長和飛舟護衛們虎視眈眈,他都到了對方地盤了,哪敢再肆無忌憚。他若轉身就走,剛花的錢和隱月窟的威名,就都打了水漂了。最終他咬咬牙,冷哼一聲,住進了二樓廂房。
他倒要看看,隋意在這飛舟上到底搞什么把戲。她用面粉攻擊,雖上不得臺面,但也算個奇招,這之后那一套連招,遠勝以往。
再說了,蒸汽飛舟護得了她一時,能護得了她一世
可令楊沖失望的是,他占據地利,站在二樓窺探許久,都沒有再瞧見隋意的身影。好不容易有個伙計走過,他連忙將人叫住,卻聽人家磕磕巴巴地回答“她、她下工了。”
楊沖“”
李小桃見他不再說話,連忙開溜。光頭兇神惡煞,可嚇死她了,尤其是這種不是和尚的光頭。
她捂著怦怦亂跳的心,還特地去知會了隋意一聲,提醒她注意安全。隋意覺得她可愛,遂許下諾言,“待會兒姐姐釣魚給你吃。”
洮漉浦到了。
隋意身為仙子,少睡幾個時辰也不打緊,便跟老蔡借了竹簍和漁具,去附近釣魚。且因為飛舟要進專門的船塢修整,這兩日她們這些船上的伙計都會住在大通商會的驛站內,或自尋住處,并不會再回到飛舟上,因此等楊沖反應過來的時候,人早跑沒影兒了。
“你們是不是串通好的”楊沖攔下了也準備下船的衛涼。
“你若非要尋她。”衛涼面無表情,但古道熱腸,“從這里下了船,離開碼頭往北走。看到一座石牌坊后,順著那石板路走過兩個路口,再往南行百步,即可。”
楊沖面露狐疑,他現在可不信這飛舟上有好人,可隋意消失無蹤,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你最好別騙我”他撂下狠話,便按照衛涼說的,急行而去。
一盞茶的功夫后,他到了目的地,看到了門上的牌匾仁心堂。
這是家醫館。
楊沖起初不明所以,以為隋意在里頭看病。大步流星地走進去,一通打聽,卻發現里頭連半個隋意的影子也無。他這才反應過來,那伙計在奚落于他,讓他有病治病。
來都來了,楊沖雖氣,但看到老大夫一把白胡子蓄得老長,想來是個有本事的,便坐下來讓他給自己瞧瞧頭發。
誰曾想老大夫是個眼瞎的,沒瞧出他的仙君身份,還妄想賣他何首烏靈液,說能生發。一瓶要賣十兩銀。
這凡塵俗世,盡是騙子。
楊沖黑著臉離開醫館,回到飛舟。可這次,別說隋意了,連衛涼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