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家的羊在門外柿子樹下拴著,鐘子孟把草扔到地上,郁郁青青的草掛著露珠,人看著都有食欲。沈伊人不禁說“我在果林旁邊種的菜沒有果樹擋著也沒長這么高。”
老翁“興許這片地適合種果樹。你看你家門口這顆柿子樹長得就挺好。”
沈伊人打量一番“年年掛滿枝頭,紅彤彤的跟紅燈籠似的。做的柿餅可以吃到除夕。”
老翁轉向東邊果林“今年可以做不少柿餅。縣里家具鋪掌柜的不是得去長安嗎,叫他幫咱們問問長安貴人吃不吃柿餅。”
鐘子孟“吃肯定吃。我在長安呆了幾十年,這點我很清楚。可是長安不缺柿子。給的價錢太低的話,得拉多少過去才能裹住來回花銷”
老翁想解釋叫家具鋪的人幫他們捎過去。忽然意識到不給點辛苦費誰干啊。
“我想著以后天下安定了,長安人多,長安的柿子不一定夠他們吃的。”老翁訕笑道。
鐘子孟點頭“柿餅做出來再考慮這些也不遲。先緊著地里的魚。”
今年清河村只有少數村民養魚。沒有養魚的人家并非懶惰,而是擔心稻谷被魚禍禍的顆粒無收。如今看到鐘子孟的稻穗飽滿,好像遠比去年高產,這些人家可謂悔不當初。
老翁的兒子兒媳起初不敢學鐘子孟養魚。他家見鐘老二和鐘老三加寬加高田埂,鐘子孟沒有阻止,這才敢修田埂。蓋因鐘子孟如果沒點把握,定會跟他兩個弟弟把丑話說在前頭,以防他老娘曹氏罵他害老二老三賠錢。
老翁家拮據,山上有筍就挖筍,山上有菌就挖菌,爛的碎的自家吃,完好的都拿去城里賣。他們全家都盼著魚豐收,聞言連聲附和。
飯畢,鐘子孟去地頭上挖坑,老翁遠遠瞧見就叫幾個兒子出來。老翁家挖好,他就帶著兒子去鐘子孟地頭上幫忙。先前他家翻地用鐘子孟的牛,就說過幫鐘子孟干活。
鐘子孟往年不得不把牛借給兩個弟弟,鐘老二和鐘老三恨不得累死老牛。今年家里來個喜兒,鐘子孟的腰板硬起來,只借給言而有信的人。
翻地那幾日曹氏沒少上門吵鬧。喜兒煩了一鐵锨拍在她背上,曹氏往前趔趄險些雙膝跪地,看喜兒的樣子很想拍死她,怕死的曹氏打那以后再不敢惦記長子的牛。
有人幫忙,到午時太陽升高,鐘家的坑就挖好了。下午給田埂開道口,水流進坑,大魚小魚浮出水面。
鐘子孟用手量一下,比他手掌長的扔桶里,剩下的扔坑里。當初抓魚苗的時候大的少小的多。如今的魚也是大的少小的多。即便如此,兩個桶和一個洗菜盆塞得滿滿的。
鐘家抓魚的時候全村老少都在場,有人幫忙有人抄著手看,幫忙的幾乎都是跟他養魚的村民,鐘子孟倒也沒覺著羞愧,也沒有用魚答謝幫忙的鄉親。
喜兒一手拎一桶,鐘子孟和沈伊人抬盆。村正打趣他倆還不如喜兒一個力氣大。
鐘子孟笑笑“也沒有她吃得多。”
有村民羨慕鐘子孟運氣好,給小舅子沖喜也能碰到個這么手腳勤快的喜兒。聞言村民頓時不敢羨慕,喜兒的那張嘴,也只有鐘子孟和沈伊人養得起。
喜兒到糞坑邊就把魚倒地上,拎著桶去院里打水。
小薇搬著小凳子拎著和面盆和剪刀出來。鐘子孟和沈伊人一個去魚鱗一個去魚內臟,小薇負責洗,喜兒負責打水。
太陽落山前,兩桶和一盆魚就收拾干凈了。
小薇留夠全家晚上吃的,沈伊人和鐘子孟一個晾曬,一個做糟魚。
暮色四合,這些魚才收拾好。
鐘子孟扶著腰說“明兒得去城里買些酒,做糟魚得有這個。”
沈伊人“買吧。歇兩天就可以收稻子了。”
村民看到鐘子孟收獲那么多魚很眼饞。有魚的人家決定明兒一早也放水撈魚。沒有魚又嘴饞的人半夜溜出來。有道是人善被人欺。饞魚的村民覺著被鐘子孟抓個正著也不過是挨幾句數落,所以他們盯上鐘子孟水坑里巴掌大的小魚。
鐘子孟的稻田在他家東邊,西邊的人過去不從他家門外就得從屋后繞。屋后的小麥收下去種的黃豆才露頭,看起來一馬平川到山邊,沒有一點遮擋物,山風陣陣仿佛猛獸出沒,饞嘴的人選擇從前面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