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欺騙了一個純良少年之后生出的良心自我譴責,她在觀看了一會兒后,便開始學著他的樣子,在藥田里幫他除除毒草、殺殺毒蟲。
柳善善本以為,這該是個簡單事。
卻沒想,一點兒也不簡單
和他之前說的差不多,他屬于是深受附近藥田之害,自己田里的毒草毒蟲剛除完,隔壁地里便嘿咻嘿咻爬出幾只毒蟲和長腳的毒草,二話不說鋪到他的藥田里,就要準備安家。
柳善善“”
這孩子是不是有點倒霉屬性
那那么多塊藥田,為什么這些毒草毒蟲非要進他的田里
尤其是那些毒草,還愣是長腳爬進去的
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見少年干得滿頭大汗,陀螺似的到處轉,就也不說話,默默幫他繼續。
這一干下去,直到地里徹底干凈,竟然已經到了天亮。
少年也是愣了好久。
可他沒覺別的,只抓了柳善善的手,感動得兩眼汪汪,說她果然是個好人。
然后倆人便往藥花峰的寢閣趕,去拿他的那個耕戒。
或許是天已經亮了,回去的路上,竟然也遇到了不少晨起的弟子。
有人隔著早晨朦朧的大霧,認出了神情疲倦往回趕的少年,驚訝笑著喊他名字。
“聞人師弟,這么早就去藥田嗎”
同行另一人捅了捅說話那人,笑得更夸張一些“什么叫這么早,聞人師弟應當是在藥田待了一整宿吧”
“啊”那人故作訝異,“一整宿豈不擔心累死修仙者也沒聽說不需要睡覺的呀。”
第三人板著臉呵斥“聞人師弟不比你們,他天資駑鈍,且沒有后天條件,自然是要多花些心思不然,若是哪日被藥花峰趕出去,可不就糟了”
話說到這兒,要是再聽不出他們幾人的嘲諷之意,柳善善就是傻子了。
她下意識看了一眼少年。
他像是沒聽到一般,只是臉上再不像之前那般笑容燦爛,面色很差,抿著唇黑著臉默不作聲地往前走,腳步飛快,兩手緊緊攥著拳頭。
柳善善嘴笨了起來。
心知自己或許該安慰些什么,可又擔心說錯話,便只好加快腳步跟上他。
到了寢閣,他沒回頭,低聲讓她在外面等著,卻在繼續往前走的時候,腳步停了下來。
“師清藥尊者。”
出現在寢閣門旁的,不是別人,正是前一日在歸劍峰看三師姐練劍的清藥尊者。
她仍舊穿著紫色的長裙,今日的卻是飄渺若仙的淡紫色,襯得整個人氣質如云,淡雅且溫柔。
清藥尊者先是注意到了站在后面的柳善善,似是對她還有些印象,眸里閃過一絲意外,卻也僅限于此。
她仍舊是對她沒多少好奇,眸子很快便轉向了前方的少年。
“早上才回來”
少年發出一聲“嗯”,聽聲音悶悶的,像是有些委屈。
她便笑了,似嘆息似憐惜“你這孩子,倒是有心,可你父親若知道了,也是要心疼的,往后可別這樣不要命了,快些回去睡下吧。”
他便默默點頭,然后向清藥尊者告退。
臨走前,又回頭看一眼她。
像是有些沒忍住,出聲問“我父親他這些日,身體還好嗎”
清藥尊者笑著問“你可是不放心你師父的藥術”
少年連忙搖頭,正色道“師父他自然是最厲害的。”
等他身影徹底離開,這溫溫柔柔的尊者才終于又施舍給了柳善善一個眼神。
仍舊是沒有太多額外情緒,卻也沒因為她沒有問好而不悅,反倒是平易近人地沖她頷了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