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說,他下半身沒有任何知覺。鄭柏不傻,他立刻問出來。
不對他說實話他是個大活人,瞞是瞞不住的,他自己會想。
現在的情況就是,鄭柏覺得自己癱瘓了。
“可能癱瘓”四個字,被他誤以為是親人的寬慰,他覺得自己癱瘓定了。
鄭大哥又說“他現在情緒不大好。你還要去看他嗎”
鄭柏現在可能不想見她。
他可能不想見任何人。
這樣年輕的一個人,愛玩愛鬧的一個人,卻下半身癱瘓,這對鄭柏來說是一場酷刑。
他可能寧愿在車禍中死了,也不愿意這樣殘廢的活著。
“吱呀。”門被推開。
意想中的大吼大叫沒有發生,剛才鄭柏的情緒太激動,被打了鎮靜劑,他現在睡著了。
白真真把保溫桶放在桌上,輕輕坐下,靜靜地看著床上的人。
他仍是包裹著紗布,一張臉孔幾乎看不出原樣。除非他睜開眼,不然白真真很難認出他。
他這樣靜靜地睡著,可是凌亂的頭發,留下了他剛才發瘋的證據。
她拿出手機,點外賣。
剛才回家吃了點東西,但一會兒又到了吃飯時間。
鄭柏醒來時,聞到一股誘人的鮮香麻辣味道,他口腔中不受控制地分泌出口水,開口就罵“你缺不缺德在病人跟前吃小龍蝦”
白真真扭過頭來,嘴角被湯汁染得紅通通的,說道“那你要吃嗎我喂你一個。”
鄭柏不說話。
他想到自己殘廢了,心情糟糕透頂,別說吃小龍蝦了,他能做的只有“滾。不想看見你。”
他不想沖她大吼大叫,也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狼狽丑陋的樣子。
“我燉了骨頭湯。”白真真把保溫桶的蓋子擰開,不同于小龍蝦的濃郁香氣,頓時飄了出來,“你喝湯,還是吃小龍蝦”
鄭柏不想吃,也不想喝“用不著你同情,給我出去”
白真真擰上保溫桶的蓋子“不喝算了。”
轉過身,側對著他,繼續吃小龍蝦。
“你怎么死皮賴臉”鄭柏趕她,“沒地方去是吧房子鑰匙在張皓那里,卡也在,趕緊走”
白真真的回答是轉過身,將剛剝好的小龍蝦,塞到他嘴里“吃你的吧。”
被堵了一嘴的鄭柏“有你這樣照顧病人的醫生,醫生,我要舉報”
“吃一口死不了你。”白真真說道,給自己剝起來。
鄭柏滿嘴的鮮香麻辣,吃,沒胃口,吐,又舍不得。
“再給我來一個。”這糟心的命運,讓他吃小龍蝦,吃死
得了,鄭柏自暴自棄地想。
白真真又剝了一個,喂給他。
“我是不是真的要殘廢了”鄭柏咀嚼著小龍蝦筋道彈滑的肉,用吞咽聲掩蓋哽咽。
要不然,她能這么給他吃小龍蝦眾所周知,病人患者禁食辛辣。
“不能吧”白真真一邊剝,一邊說道。
鄭柏等了等,還以為她會長篇大論,說什么“哪有這么巧”“我們慢慢治”“醫生只是說可能會癱瘓”,沒想到這就沒下文了。
“你倒是哄哄我啊”他來氣了,“嫌我沒表示是吧我在小嵐山居的房子給你住,行了吧”
他們相處的模式就是這樣的,有點交情,但不多。想讓對方幫忙,那得出價。
白真真又喂了他一只小龍蝦“你好好養傷,遵醫囑。能治治,不能治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