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嘉本來津津有味翻看資料,車子繞行山道晃來晃去,叫她頭暈眼花,胃里犯惡心,閉眼休息了一會兒,太陽穴的酸脹還未消退,車子已經停下。
女編導先一步下車,拉開車門,接著剛剛車上的話題說“這個正一道長會相面,據說這周邊很多人家生了小孩都抱過來讓他給取名字呢。”
云嘉跳下車,四周古樹森綠,入夏的暑氣在此間蕩然無存,仰頭看著松枝后的“灼緣觀”,鑿刻的古匾,三個字風橫雨斜。
踏上石階,云嘉瞇了瞇眼。
“所以今天也要采訪這個道長”
身后拿三腳架的女生噗嗤一聲笑。
云嘉一陣莫名。
女編導說“怎么可能,這個道長十幾年前就因涉嫌嫖娼受賄多項罪被抓進去了,我們又不是法制欄目,怎么可能去采訪他。”
女編導又驚訝道,“這件事挺轟動的,當時就上了電視報紙,我那時候讀書學校都有人說,曲州妖道案,你沒有印象嗎”
云嘉搖頭,算時間,那時候她在清港讀國際學校,只隔一條窄窄隆川灣,也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對她而言,道長這詞比老外陌生。
跟同事清點完器材,女編導喊她“你餓嗎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在這里”
“嗯,素齋,十元一位,現在道觀整改,跟旅游景點也差不多。”
云嘉本來挺好奇十元素齋,連能不能手機支付都問好了,沒想到走運,吃了頓免費午餐。
攝像大哥嘩嘩吸溜著面疙瘩,一雙瞇瞇眼擱在碗沿,睨著外頭那些忙進忙出的人,說灼緣觀供往生牌位,今天這里要做一個很大的道場,今天素齋都免費,是因為有人掏過錢了。
女編導問“比之前拍紫云宮的規模還要大嗎”
“大得多。”攝像大哥擦擦嘴,“我剛剛打聽了,那牌位在這里供了十年,非自然死亡,超度往生,這是當地風俗,家里要是重視,年年都要來小辦一場。你待會兒去找人問問,能不能給我們拍點素材。”
女編導去找道長溝通。
天陰了下來,云層灰沉。云嘉跟著攝像大哥挪到松樹下,打量觀內。
女編導回來說,這事道長也沒法做主,要辦道場的人同意才行。
“我去問了,那個人看著不太好說話,說拍攝可以,不能干擾儀式,也不接受本人出鏡。”
“行吧。”攝像大哥也不挑,“儀式是不是已經開始了先把機子架過去吧。”
東西挺多,云嘉也幫著拿。
壇場內傳來三清鈴的肅清之聲,繞過一排石砌的宣傳欄,遠遠的,云嘉看到一個高個子的男人,穿黑衣站于陣首,舉香低頭。
很意外,居然是莊在。
四周煙騰霧繞,法鈴聲聲不絕。
天地靜時,靈臺一明。
云嘉才想起來曲州是他老家,而剛剛道長說往生牌位在這里供了十年,是因意外死亡,需往生超度,死者才能安寧。
道觀不燒檀香,香火氣里柏木味很重。
云嘉聞不慣,站在人群外,呼吸視線都被這種氣味層層侵襲,雙眼更是澀然。
忽而,有種冥冥之中的串聯感。
她想起她和莊在相識的開端他父親在工地去世,他被舅舅家收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