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易絲微微抿唇,垂在身側的拳頭無聲握緊。
她輕輕問“那安東尼婭殿下的尸體,您是怎么想的”
指揮室很大,各方人員忙忙碌碌,而兩人身處的地方,是內部深處的一個小型會議室。
墻面是類似單向玻璃的特制材料,有玻璃通透的特性,卻遠比玻璃堅韌。從這里,可以清晰看到外面的景象。
凌千秋曾躺過的地方,鮮血早已被清理干凈。
角落里的能量檢測儀器紅光黯淡,卡頓的機器偶爾發出微不可查的嗡鳴,儀器的故障依舊沒能修理,只是除了研究員外,無人在意。
地板纖塵不染,時間仿佛抹去一切痕跡。
那片她曾躺過的地方,與房間的其他部分別無二致。那位狂熱的研究員,也像被清理掉的垃圾一樣,干凈徹底地消失在這世界上。
“你想為她收尸”
沈曦照收回視線,平靜轉向露易絲。
露易絲胸膛微微起伏,心跳紊亂,怔然望著那塊曾被鮮血浸染的區域。
“我虧欠她,從前在帝都時,她確實幫過我。”
那日面臨凌千秋的質問,露易絲啞口無言,直到凌千秋死去那刻,她也沒能給出一個答案。
好在凌千秋并不執著于她的回答。
在年少時期,她們二人也曾有過短暫交集。
無論凌千秋出于同情、好玩,將露易絲當成另類的實驗品,作為打發無聊時間的工具。
抑或是將她當成一個拙劣的演員,以現實世界為舞臺,為她上演一場關于絕地反擊的無聊戲碼。
她都曾真切地向她表達過善意。
只是這縷微弱的希望燭火,很快在風中搖搖欲墜。
皇儲倒臺,安東尼婭成了凌千秋。
一念之差,露
易絲選擇克爾茲,凌千秋選擇忠于自己的血脈。
本就岌岌可危的聯系土崩瓦解。
兩人就此分道揚鑣。
露易絲慢慢深呼吸,努力壓下沸騰的思緒。
“聽底下的小兵說,在訓練之外,他們曾聊起過關于生死的話題。”
“凌千秋那時說,雖然她的家在帝都,但帝都帶給她的回憶并不美好,她死后不想回到帝都。”
沈曦照平靜道“她是背叛者,克爾茲無法接納她。”
露易絲微微抿唇,垂下頭顱。
凌千秋這個人,矛盾至極,厭惡卻也依賴自己的血脈,倘若不是家族勢力,單她那些出格的實驗,無人庇護,恐怕早就被送進監獄了。
她分明改了名字,換了容貌,卻連臨死都無法掙脫姓名的束縛。
儀器仍在不規律地閃爍著紅光。
沈曦照看了片刻,視線落到露易絲身上。
“那就把她埋在深海能量研究所前的山上吧,從那里,她可以一直看著她的研究所。”
她還可以在那座孤島挺立的山峰上,如一顆屹立不倒的常青樹,遙遙望著綴著她名字的成果從這里發出。
飛鳥承載著她的理想,為人類的未來,帶去光明與希望。
她的研究成果會被繼續發揚光大,或許真正的長生距離人類還太遙遠,可治愈基因病的希望之火已然燃起。
進一步提升人類的壽命的設想,不再是一句空談,她的研究成果終將造福無數人類。
沈曦照沒興趣揭露這樁皇室丑聞,她的惡會被遺忘,身世永遠埋藏在歷史的車輪下。
她的新名字將如不朽的詩篇,被鐫刻在歷史的豐碑之上。她的事跡會像她的名字那樣,千秋萬代地傳承下去。
積蓄在露易絲胸口的郁氣一掃而空,她強壓下心頭驚喜,恭敬垂首“是。”
沈曦照對她攤開手掌“東西給我。”
短暫怔愣過后,將軍豁然起身,想也沒想,撲通一聲在她腿邊跪下,喃喃喚。
“主人。”
她臉色發白,百口莫辯,小心翼翼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物件,笨拙解釋。
“是突然、突然出現在我面前,不是我主動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