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一頭真正的母獅，透露出一種天生的領導力，和對家族的深沉責任感。
沈曦照的光屏沒設置隱私模式，露易絲自覺從屏幕前退開，沈元帥打眼一掃，多少明白了當前情況。
“露易絲做錯事了”
沈曦照微微抿唇，露出掌心的人魚吊墜，給屏幕后的母親看。
在人魚被麻醉，從研究所轉往薔薇莊園的過程中，沈曦照避開凌千秋的耳目，特意調來母親手下的人手。趁人魚還未醒來，曾在她腦袋內植入一枚小小的芯片。
同樣能夠起到定位的效果，卻遠比光腦更安全穩定。
以及，在必要時刻，芯片可以自爆。
芯片體積很小，能夠起到的危害性相當有限。
可當它存放在最脆弱的腦部時，哪怕人魚的肉體再堅韌，也不可能在這樣的致命攻擊下存活下來。
人魚光腦的定位模塊早已損壞，那時給凌千秋看的定位信號，不過是芯片的效果。
這是沈曦照為自己尋求的最后一層保障。
“曦曦，心軟了”
光屏內，母親松開城墻，身姿挺拔，即使對方的語氣并不嚴厲，輕柔緩慢，也無冰冷苛責的意思。
沈曦照卻總有種，自己是做錯事的孩子，正在遭受母親問詢的想法。
“沒有，我只是”
但她迎接到的不是責怪，也不像她想象的那樣，母親對她表現出失望。
沈元帥眼神柔和，靜靜注視著她的臉。
“沒關系，曦曦，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可以更任性些。”
露易絲驚訝抬眼，沒忍住往光屏方向走了一步，很快又按捺住焦急心緒，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誰都知道沈元帥愛女如命，比起她，母親對孩子的愛，顯然只會更為深刻。
“我們還有辦法。”沈元帥豎起手指，又抬起一根手指。
“凌千秋的另一項研究，是燈塔水母的基因休眠技術，能改造和調整人體細胞的基因表達，使患者在基因崩潰邊緣，進入深度休眠狀態。”
沈曦照臉色微微泛白，下意識抬起臉頰，深深凝視她的母親。
能看得出來，母親在猶豫，微不可查地停頓過去，她還是接著說。
“你可以在沉睡中，度過數十年時間。”
“當我們的醫療技術足以徹底治愈基因病，我們的基因技術，可以破譯人魚的基因密碼時，我們再喚醒你，讓你接受治療。”
柔和的話飄散在空中，輕飄飄的，似乎找不到落點。
在這一瞬間，沈曦照手掌無聲合攏，突然感受到某種事情似曾發生過的恍惚感。
仿佛在另外的時空，在某個時間節點上，她和母親之間，也發生過一次類似的對話。
系統陷入思考崽啊，我覺得這個做法行得通反正怎樣
長生，不都是長生，照這個世界的發展，再給他們幾十上百年時間，或許人人都能長生我們的任務也能順利完成
任務現在暫時卡住了，這又不是我們的問題。我可以幫你爭取到這部分生存時間，當作主系統對我們的補償
沈曦照壓下迷惑情緒，卻不像系統一樣樂觀。
她撫摸著手里小小的人魚吊墜，問“媽媽，那人魚呢”
“她已經完成蛻變，拿到海洋的權柄，誰也不知道，她未來要做什么、想做什么。”
“她是否愿意配合我們進行實驗，這枚芯片，是否能夠徹底摧毀她，一切都是未知數。”
“我安然沉睡，做一個可恥的逃兵，把這樣一個強大的、不可控的存在，交給您來解決嗎”
沈曦照安靜望著她，溫和反問。
“那您呢，媽媽”
過去和現在交錯重疊，像是穿越了時空的回聲，在沈曦照心頭回蕩。
宛如在夢中重溫了一段舊時光，醒來后，依然能感受到那份模糊的記憶，以及難以言喻的熟悉。
她慢慢說“讓您為了一個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實現的可能性，一直苦苦煎熬下去。”
“讓您為一個不確定的未來，在擔驚受怕中度過余生，還要連帶著承擔我的那份痛苦。”
沈元帥低垂著眼。
沈曦照形容不出母親這一刻的神情，似乎怔愣，被勾起了什么熟悉的記憶。
又像是在單純出神，任由自己的思想，暫時沉浸進那段泛黃的舊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