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沒有說話。
電話也沒有掛斷。
陸清眼眸含淚,緩慢眨眼,視野逐漸清晰,照片里都是聚光燈,打在唯一的主角身上。
舞臺上驕傲自信的白天鵝高高仰首,眼神璀璨明亮,她朝鏡頭看來,朝陸清看來。如今鏡中人搖身一變,成了臺下的觀眾,身為觀眾的陸清,卻反而成了被鏡頭對準的焦點中心。
無數個耀眼的舞臺、無數道明亮的聚光燈、無數個姐姐在深深注視著她。
陸清笑起來,“我想聽聽你的聲音,姐姐。”
她鍥而不舍追問,潮濕的嗓音一句連著一句,顫抖著、哽咽著喚她。
“姐姐,你說說話,我想聽你說話。說什么都好,叫叫我的名字也好,講講從前的事情也好,好冷啊姐姐,你一離開,房間冷到像結了冰,我想聽你跟我說話,想聽聽你的聲音。”
嗓音有些發緊,語調短促,說到最后,已經像是在哀求。
加速的水聲和呼吸聲混雜在一起,急促的心跳跟著融入其中,愈發熱烈,仿佛洪水即將決堤時,堅固大壩在連綿不斷的沖擊下搖搖欲墜,下一刻就會發出轟塌的絕望悲鳴。
陸清也覺得自己的要求過分,可她想著姐姐,念著姐姐,愛著姐姐,恨著姐姐。
大腦早已邏輯混亂,發出不知所謂的可憐囈語,沒出息的身體在瘋狂渴望姐姐,想念姐姐。
只要她開口就好。
陸清的思維也像即將被擊潰的堤壩,被絕望的余音拉緊,手上越來越用力,大腦失去自由意志,被各種極端的情緒綁架。
愛欲從心底源源不斷涌動上來,她難耐喚“姐姐,你跟我說說話。”
她劇烈喘息,喑啞懇求,濕潤的嗓音仿佛浸透了水汽,又像野獸臨死前的悲鳴。
“姐姐,我想聽你的聲音。”
陸清沒敢眨眼,眼睛一動不動盯著屏幕上跳躍的數字,不由自主屏緊呼吸,肺里火辣辣疼,濡濕的額頭滾落下汗水,蟄得眼睛發疼,她死死盯著通話,生怕下一秒姐姐就會毫不留情掛斷。
終于,她聽到一聲微不可查的嘆息,那頭傳來姐姐熟悉的聲音,低啞柔和,如她所愿,喚出她的名字“陸清。”
“乖孩子,你可以的,對嗎”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這些話
簡直蘊含著神奇魔力,陸清呼吸一窒,往日發自內心痛恨、憎惡的稱呼,在此刻陡然灼烈起來,將火星澆成燎原烈火,成了澆灌出欲望之花的養料。
“對,”她啞聲說,對,姐姐。”
像有一股火花從揚聲器里竄出,電流竄進陸清周身,她興奮到渾身都在戰栗,臉頰被火焰點燃,醞釀出動人心弦的媚態。
然后,呼吸聲再次出現,這一次更加急促,熱烈的水聲充滿激情。
湍急水流,最終與滾燙巖漿、與滔滔洪水匯為一體,三種力量相互交織,在震耳欲聾的咆哮聲中,徹底沖垮堤壩。
一切聲音都停滯下來,仿佛情緒也被抽留,風暴過后,只留下一地狼藉。
陸清重重躺回柔軟床鋪,用帶著姐姐氣味的被子徹底包裹住自己。她聽見自己沉重的呼吸,鼓噪的心跳激蕩著耳膜,像一出戲劇在高潮之后突然落幕,給觀眾留下數不盡的空虛。
陸清渾身虛脫,艱難抬眼,失去焦點的目光漫無目的落在空氣中的一點上。
滿墻的姐姐,依然含笑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