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玻璃噼里啪啦地落下來,明明不到三層樓的高度,在韓東甫的視角里,卻好似延長至了百米。
帶著電影里戲劇性的慢鏡頭,玻璃折射太陽的七彩光線,蟲人龐大的身軀重重砸在了地上。風的沖擊使得四周的草坪都被折彎了腰,成片倒下去,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更大了。
拖著鼓脹的腹部,蟲人四雙手臂撐地,充當爬足的作用。上半部分支起,倒刺上掛著的碎肉清晰可見,口器咔噠咔噠,摩擦的嘶叫令人不寒而栗。
他左邊的第三只手缺了一節,汩汩流出黃白色的粘稠物,顯然是受了傷。但他并不顯得虛弱,而是更加兇相畢露,赤紅的復眼野蠻冰冷,好像在評估這兩個獵物哪個更好下手。
顧不得思考,韓東甫瞳孔緊縮,第一反應就是去抓小女孩的手,神情甚至有些猙獰“快跑”
假如現場只有他,那韓東甫絕不會猶豫、立刻沖上去蟲人拼命。但在見到無辜的、幼小的誤入平民后,即使英雄情結再嚴重,他也不希望讓一個小孩子,目睹他們廝殺的血腥場景。
短短瞬息,韓東甫便已經決定,要以小女孩的生命安全為先。這一次的功績,只能讓給后面趕到的家伙了。
然而,他做出了這樣偉大的犧牲,小女孩卻絲毫不領情。
她小巧的手腕一轉,輕易從桎梏中抽出。韓東甫還沒回味過來,手上先前濕潤粘稠的觸感是怎么回事,就被狠狠推到了一邊,目測距離兩米即使他一臉懵逼、底盤不穩,也不該被不到腰高的小家伙撼動啊
還有,為什么身下的地面,如此柔軟具有彈性好似藤蔓編制的床席一樣。
韓東甫一頭霧水,但還是下意識撐起身體,焦急地朝著小女孩伸手,“你在做什么趕緊跑啊”
小女孩側頭看他一眼,老成地嘆氣“都怪你,他起疑心了。”
如此說著,坐在地上的韓東甫,忽然聽見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如同植物在瘋狂地吸收養分,肆意地生長。他仔細傾聽片刻,發現這動靜的來源,就在他身邊的泥土之下,而且刻意繞過了他的存在。
蟲人此時已經察覺不對,急切地想要離開,但從他選擇跳到這片草地上開始,就已經沒了退路
深綠色的、成人手腕粗細的藤蔓破土而出,先是嚴嚴實實地捆住他下面的四雙手,然后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態度,向上攀巖,企圖將整個怪物都包裹起來,好像植物制成的蟲繭。
蟲人自然不肯坐以待斃,蒼白狹長的手臂揮舞著,鋒利的倒刺如同眾多刀刃,快速而精準地切割著藤蔓。
一時之間,雙方呈現膠著之勢。
但令韓東甫不解的是,他慣愛一張一合的口器,現在卻好像斷了電了一樣,死死地閉合,特別是當藤蔓的枝條逼近的時刻。
再看小女孩,整個眼眶都被綠色的光芒填滿,臉上毫無血色,反而出現了干枯的紋路。
這又是什么情況天降神兵
韓東甫驚疑不定,自草坪上站起來,遲疑著接近“外援”小女孩,定睛一看,才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她腳下踩著的蹦床被裝扮成了木樁形狀,又有假葉子做遮掩。蹦床本身卻是一種深色的材質,輕松地遮掩了藤蔓的顏色。乍眼一看去,誰都不會注意到,原來小女孩的腳和綠植纏在了一起
藤蔓上那些細小的枝絡,則好似她外露的血管,從皮肉中延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