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花坡的老樹有兩千多年樹齡了,早就誕生了靈,老樹靈不愛與人交談,只守著旁邊的小酒館,似乎是在等故人。
“以前是不開,但下雪之后就開了。”姑娘如愿抱到了貓球,高興地笑彎了眼睛,“滿樹霜白,可好看了。”
陸明意心微微一沉,生了靈的老樹是能控制自己花期的,能讓它開花的原因無非兩種,一種是等到了想等的故人,而另一種是
它快要死了。
不知道老樹靈是哪種情況,它的花又為什么會出現在歸月莊的藏劍閣,碎星失竊和它有什么關系
“我要去榴花坡。”陸明意思忖半晌,看著生無可戀的貓球,“這雪一時半刻停不了,姑娘還是盡快下山吧,以免雪封了路,再想離開就難了。”
這不是普通的雪,貓球作為天地認可的棲霞山神,司職在身卻不能控制降雪,實是違背了天地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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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花坡就在山腳下,只不過和去棲霞鎮的路相反,一個在北一個在南,其實原本陸明意該護送姑娘回去的,但他不確定老樹的情況,怕一來一回趕不上趟,就讓貓球捏了個毛團送姑娘回棲霞鎮,自個兒帶著貓球去了榴花坡。
老樹的枝冠蓋住了整片榴花坡,純白的花層層疊疊,若非瑩瑩微光,真像是萬里的云墜在了樹梢。
那家小酒館就在老樹的范圍內,連一片雪花都沒掉進來,青瓦上鋪著一層如雪的花瓣,在風中打著漩,花香清淺,若有若無勾動著深藏在心底的情緒。
貓球胡須動了動,猛地打了個噴嚏“就在那里,是雪的味道。”
神祇對氣息更為敏感,特別是強闖進領地的不速之客,雪削弱了祂的部分能力,但遮不住靠近時泄露在空氣中的妖氣。
陸明意的視線在老樹上停留了兩秒,握緊刀推開了小酒館的門。
暖意撲面而來,驅散了朔雪帶來的寒冷,喧鬧的氣氛與外面的孤寂像是涇渭分明的兩個世界,被一扇門分隔在兩端。
濃郁的酒香縈繞在空氣中,飲酒的客人絲毫沒受陸明意的影響,仍舊舉杯暢飲。
貓球冷不丁被酒味兒嗆到,煩躁地甩了甩尾巴“雪味不見了,逃了”
陸明意眉梢微挑,沒答話,抬腳選了個靠窗的位置,擱下橫刀招呼“掌柜的,來壺酒。”
“你到底是來辦事還是來喝酒的”
毛絨絨的尾巴在他臉上甩得啪啪直響,貓毛撲棱亂飛,弄得桌上、衣服上、臉上到處都是,陸明意不能忍,抬手把貓球提下來,用手蘸著茶水圍著祂畫了個圈“老實呆著。”
圓圈對貓貓有莫名的吸引力,哪怕是孟極也不例外。貓球抖著耳朵,像被封印了一樣,在圈里窩成了一坨貓餅“別以為一個圈就能困住本尊”
祂話都沒說完,就長長打了個呵欠。
陸明意嗤笑了聲,又在圈的外圍多添了一個圈。那圈才剛合攏,清冷的嗓音就從東廚傳出來,“客官稍等,就來了。”
這聲音有些耳熟
陸明意倏然抬起頭,捏著杯盞的手加重了力道,指節泛起了白。
端酒的是位姑娘,著了一襲素白羅裙,裙擺用銀線滾了邊,繡著一圈雪花紋,容顏如雪仙姿玉貌,就是這般絕色,讓他魂牽夢縈了整整三年。
“霜雪”他喃喃喚了一句,雪后松林的冷香糾纏著酒香,緩步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