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問“玩家大概是什么時候到”
“今天就來,”村長說,“也許要等到晚上吧。”
我就在旁邊站了一會。
其實每一天問村長,村長都說玩家是今天來,他已經這樣等了不知道多少天了。
今天的陽光很好,曬得我暖洋洋的,甚至有點想再回去窩一個回籠覺。我站著站著就有點犯困,遙遠的鳥鳴聲里,村長的聲音又響起來“他為什么還不來”
他像自言自語,又像無意識地在問我。
再站下去,我們倆就真的很像等待戈多里的那倆無意義的流浪漢了,于是我認真地想了想
“也許他是個很忙很忙的大學生吧。”
“哦,這樣啊。”
村長重復了一遍,“很忙很忙的大學生。”
過了一會,他又問“他為什么還不來”
其實我已經習慣了。
村長的表現,就像他明明已經聽到了我的話,但又突然間忘記了。這是很正常的,我說也許玩家是很忙很忙的大學生這個概念定義,已經涉及到了游戲之外的事。
在我們的世界里,所有超越游戲框架的東西,都會從nc的記憶里自動清除。
你問我為什么會知道
因為我是特殊的。
我不但知道,我還能看到。
出門的時候,門口的精靈給我占卜,說今天有75的可能性會降雨。好的不靈壞的靈,果不其然,我來的時候還陽光明媚,不一會,村東頭的烏云已經慢慢地壓過來了。
我不想村長在這里淋雨,更不想陪他在這里淋雨,所以,我決定看一看玩家到底在干什么。
一絲電流從指尖探出,順游戲鉆進了網線里。
我的一半意識也附著在這道電流上。游戲之外的網絡錯綜復雜,無數堆疊的端口構成了一個無窮無盡的立體迷宮,好在我以前留了后門,感應著路標的位置,再一次睜開眼時,我看到了玩家的臉。
電腦的攝像頭后,飛快閃過了一道白光。
我從不說謊,屏幕外坐著的的確是一名年輕的大學生。很周正,眉眼干凈間,有一種勃勃而發的英氣。
一個支架固定著麥克風,懸停在他面前的右上方。玩家還是一名游戲主播,他正調試著畫面設置,一邊等游戲加載,一邊和屏幕右邊的彈幕互動。
“主播怎么想到了這個游戲啊,想玩就玩了。最近沒有什么新游,還是老經典更有意思。”
“小鎮物語。說起來,這也是一款很經典的老游戲了,我一直沒玩過,挺可惜的,正好借這個機會補一補。”
游戲加載的進度條一動不動,卡在98的地方已經很久了。一般人這個時候,早就不耐煩地敲擊鼠標,更有甚者還會重啟再來。
玩家卻沒有什么不耐煩的意思,端起水杯喝了口水,繼續細細地看著滾動的文字。
一定要玩超級棒的,不玩簡直是一種損失。我一周目超級愛釣魚,連田都沒怎么種哈哈哈哈
以前萌新的我到了礦洞,沒找到傳送鍵,以為這是個挖礦游戲,就用一身白板硬生生干穿了50層
下面還有回復這條的。
哇,大佬這技術666,有手法的呀
我在35層的哥布林那死去活來很久了,撲通一聲求大佬教我操作
我還記得下礦第一次知道,種田游戲也需要手速抹淚
我在的游戲的確很老,很經典,彈幕大多數早已玩過,此刻熱烈地討論起來。
玩家看著上面七嘴八舌的彈幕,卻沒有突兀地插話進去,任由他們瞎嘮,自己輕輕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