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娘親,妖有娘親,妖獸也有娘親。妖獸無智,會做紅薯干的娘親,只有人和妖。
六歲的妖,還在娘親懷里吃奶,連人形都難以幻化
就只有人了。
那么,又是什么樣的機緣,把她們變成了牠們,從人變成了傀儡呢
時羽輕手輕腳掩上房門。
回房,床邊坐了一陣,她掀開枕頭,靈石口袋還好端端擱在那里,她取出來看,不多不少,正正二十枚,興許她一輩子都掙不到這么多錢。
分文不取,她起身離開房間,朝游紗嶺后山去,卻不是泡泉,竟是直接走了。
翻過幾座山,遠遠見高田如梯,秧苗新綠,山下屋舍儼然,桃李驚春,裊裊炊煙化作飛云。
脫了鞋襪,撈起裙擺,時羽雙腳在濕軟的田埂上踩實了,留下一個個深深淺淺的小窩窩。
田埂邊的野草,間或夾雜的藍白小花,水田中成群的蝌蚪,風中簌簌搖擺的青苗,頭頂遼闊的天,腳下厚實的地,果然還是這里最適合她。
漫長吐納,洗去肺腑濁氣,時羽頓覺神清氣爽。
“小師姐,好些日子不見了。”一個黑瘦的老頭赤腳站在水田里同她打招呼。
“高師弟。”時羽頷首示意。
奉天宗按修為分輩分,是以這位耄耋之年的高姓老者,按照宗門規矩,還得管時羽叫一聲師姐。
本來,門派考核倒數第一的位置,高師弟是位強有力的競爭者,可他年紀大了,剩余的壽數左右翻不出兩個巴掌,宗門念他孤苦無依,他日壽終正寢也算功德一樁,便留他在外門養老,干脆考核也免去。
他的弟子服已經漿洗得很舊,掛在身上,活似根老樹杈子罩了個破麻袋,咧嘴一笑,八顆牙少了四顆,還有兩顆搖搖欲墜,出氣大點怕都不當心吹掉下來。
“師姐最近是不是尋到了好營生,小半月見不著人,連靈田也不管了。”
“哪有什么好營生。”
時羽苦笑,隨口編道“只是感覺快要突破,找了個清靜地方閉關。”
兩眼一瞪,老高頭忙向她道喜,“若能順利筑基,拿到宗門的突破獎勵,多少也能彌補些靈田的損失了。”
時羽起初還笑,漸漸覺得不對味,“損失什么損失”
“靈田的損失呀。”老高頭見她一臉懵懂,“小師姐不知道”
時羽心覺不妙,提裙忙不迭朝前跑,到地方一看,果然,田里秧苗歪歪倒倒,已經被稻薊馬和蚜蟲禍害得差不多。
靈氣滋養萬物,肥壯稻谷,也喂大了田里的害蟲,這蟲輕易殺不死,需得配合著庚金一類術法才能徹底消滅。
五行術法中,時羽更擅長水系和木系,金系最為薄弱,而奉天宗是器宗,多偏向火系和金系,這也是她門派考核年年倒數第一的原因。
不消得細看,這種規模的蟲害不是她能對付的。
“沒得救了。”
時羽慶幸,柳不眠給的火燋石和那什么雪蠶帕她還帶在身上,下山找個地方賣了,應該能換些錢。
飛快計算了得失,時羽心下稍安,沿著田埂慢慢走,瞧見隔壁章師姐的靈田竟也遭了蟲害。
她回頭看,老高頭蹣跚跟來,便問他,“章師姐怎么也不管,收成不要了”
章師姐就住在她隔壁,她們難姐難妹,一個倒數第一,一個倒數第二。
“小師姐閉關,不知道情況。”
老高頭說“章師姐起先還幫小師姐澆水呢,見蟲害蔓延得極快,收也收不住,實在無招,一咬牙一跺腳,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