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野順平對看見的這一幕有些不知所措。
在他的幻想里,當他推開門、走入教堂的時候,金發牧師應該正好站在巨大的十字架下,雙手交握,在圣光籠罩下閉著雙目向神明祈禱。
現實卻是牧師先生正在親自打掃衛生,做日常清潔。
相原晴輝抬起眼眸,看見了門口站著的吉野順平。男孩的面上寫滿了手足無措和理想幻滅,實在太好懂,看了就很想笑。
“是順平啊。”
他露出溫和的笑意,招了招手“快過來。”
相原晴輝自然且不動聲色地戳了戳還在睡覺的彌生精神體。
彌生一個激靈,迅速蘇醒,看清發生了什么事后,迅速與相原交換了身體控制權。
吉野順平小跑上前,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相原先生,早上好。”
“早安。”久野彌生帶著歉意笑道,“我沒想到你會來得這么早,還沒有打掃好,讓你見笑了。”
“我答應要來兼職,這些本來就是我該做的工作。”吉野順平連忙搖頭,主動挽起袖子,搶過了抹布。
“是要把殿內的椅子都擦一遍么交給我吧。”
從今天開始,我的打工生涯就開始了。
順平在心中暗暗說道。
見狀,彌生也不與他爭執,拿了個掃帚,在旁邊慢悠悠地掃著。
這些椅子并不臟,上面幾乎沒什么灰,用抹布飛快
抹一遍就完事。
假如再敷衍一點,連椅背都不用擦,“咻”地一下用抹布飛快滑過椅面,就算結束了。
牧師先生壓根不管他有沒有在認真打掃,因為他自己掃地都掃得很敷衍,跟之前認真擦椅面的樣子判若兩人。
難道是椅子要供人坐,所以比較重要
順平一邊漫無邊際地開小差,一邊半蹲著用微潤的抹布擦著椅背。
突然,他聽見牧師先生的手機鈴聲響了。
順平探頭看過去,只見金發男人聽了幾句后,高冷地點了點頭可以,我有空。你們現在過來吧。”
電話一掛,他立刻把掃帚放回了角落的工具間。
“我回去換衣服接待客戶不對,是接待要捐善款的信徒總之,順平,你累了就找個地方休息,不用太辛苦。”
丟下這么一句話,金發牧師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吉野順平沒有當真,總要對得起高薪酬嘛。
他做的很認真,一絲不茍地把長椅擦了一遍,還順帶把墻兩側的裝飾也擦了擦。
殿內的家具、裝飾都稱得上一塵不染。
順平感覺自己像在擦薛定諤的灰塵,忙活半天,洗抹布的水桶都不用換水,只渾濁了一丟丟。
他把水桶里的臟水倒掉,洗干凈抹布。
返回時不小心走錯道,誤入后院,看見了拉得筆直的晾衣線上曬著的幾塊抹布,旁邊還有隨風輕輕飄揚的干凈衣服。
走近了,還能聞到衣物上殘留的皂角香味。
生活氣息一下子無比濃重。
吉野順平面色沉重,他把濕抹布夾在晾衣線上,把水桶放回了工具間。
他看著一塵不染的教堂內殿,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了相原先生“哼哧哼哧”地搞大掃除的畫面。
然后又聯想到后院的衣服,相原先生見客戶呃,不對,那叫來捐款的信徒。
他在見到信徒之前,還要特意換一身正式點的衣服,說不定還要洗個澡什么的。
順平感覺自己對牧師先生的濾鏡碎了一地。
他昨晚還因為太緊張,輾轉反側,久久難眠,腦海中不斷放送谷歌到的畫面
比如牧師的日常穿著正經牧師服,在信徒面前莊嚴肅穆地領誦祝禱詞。
比如神秘的告解室牧師先生與信徒之間隔著一道鐵做成的鏤空隔斷,他會面無表情地聽信徒訴說罪孽,最后說一句“神會饒恕你的”。
又比如
無論如何,都絕對沒有牧師先生如此充滿生活氣息的一面。
順平面對著工具間的門,虛弱地抬手,把自己的臉埋入掌心。
救命,他已經不小了,怎么還會像小孩子一樣愛幻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