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隨即想起,在很久以前,她母親徐鳳靜口口聲聲告訴過她,施家的人包括她,從未踏足過上城以外。
不錯,徐鳳靜一開始是姓施的,她改過姓,不止一次。
在過去的時候,徐鳳靜根本不會主動聯系施家,還一度想和施家撇清關系,只是施家的人屢屢找上門,回回都免不了一頓爭吵。
爭吵過后,徐鳳靜就會逮著沈霏微說,自己從未踏足過上城以外,并勒令沈霏微也不許去。
沈霏微惶惶不安,到現在也不明白母親為什么改姓,又為什么要特地提那么一件事。
難不成,施家在上城外面得罪過人
“過去的事就不說了,快吃,彭老板還在等著,她沒什么耐心的,得快。”云婷催促。
沈霏微三兩下就吃完了,卻不是狼吞虎咽,而是嚼得飛快,吃完這一頓飯,整個腮幫子都發酸。
她捂著側頰低頭,吃得一雙眼霧蒙蒙的,不知道這一桌空碗空碟該怎么收拾。
“有洗碗機的,下城是窮了點,但不至于到舊社會的地步。”云婷看穿了沈霏微的心思。
沈霏微又想找縫把自己塞進去了,磕磕巴巴地說“要、要換衣服嗎,就這樣去”
她還穿著睡裙,怎么也不像是能穿著出門的。
“窮講究。”云婷笑著起身,在這種時候,她說話方式竟然和十六一個樣,“等著,我去找身別的衣服,我這合適你倆的衣服不多,改天還得去買點。”
沈霏微跟著站起身,頭微微垂著,露出來細細脖頸在燈下白得發亮。
還真就是從玻璃房里折出來的,萎得彎了腰的花枝,好脆弱。
沈霏微從來沒有體會過這樣的低微,就算當時住在舅舅家,她也不曾有過當下的窘迫。
寄人籬下總會讓人覺得沮喪,是無家可歸的沮喪。
只是那個時候,她和阮別愁除了有個屋檐可以遮雨外,其他什么好處都沒挨著,還要受盡漠視,所以根本不會覺得虧欠。
而越是受到善待,就越會手足無措,正如當下。
尤其如今的沈霏微,自知什么都還不起。
“想哭啊”云婷回頭看她。
沈霏微憋住了,只一雙洇紅的眼微微瞪著。
“忍著,我不會哄小孩的。”云婷朝十六指去,“她也不會。”
“我沒想。”沈霏微訕訕地說。
“來挑衣服。”云婷招手。
阮別愁似乎還是想跟著一起去,所以暗暗把滴液調得更快了些,要不是十六多看了一眼,根本沒人發現。
“瞎折騰。”十六伸長手,又把滴速調了回去。
阮別愁眼巴巴地看著沈霏微,起身想把輸液瓶取下來,可惜個頭不夠,拿不著。
十六代阮別愁拿了,低頭淡淡地說“多動癥”
阮別愁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