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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概是專門的麻將室,而因為來這的人酷愛抽煙,所以墻上開了專門的通風口,還裝了排氣扇。
此時扇葉旋得飛快,旋出黑蒙蒙一個圈,和夜色合二為一。
和彭挽舟同桌的都是女人,她左手邊那位身穿黑色西裝,頭發剪到耳下,看模樣干練利落,精英氣十足。右邊的穿墨綠旗袍,摸麻將的手涂了大紅的指甲油,還有一位穿著睡袍就來了,頭發還卷著卷發筒。
四個人別具特色,身上仿佛匯集了下城所有的色彩。
是縮影,說不定也是代表者。
下城里有幾分能力的,話事的,有宏大意望的,一時間都在沈霏微眼前有了輪廓。
云婷走向彭挽舟,手很平常地撘上麻將桌,雖然微微彎著腰,卻丁點不顯得諂媚,反而很是自在灑脫。
她說“煙怎么滅了,彭姐等著我給你點呢”
“不抽了。”彭挽舟往后一倚,掃了面前豎起的麻將子一眼,說“這剩下的半局你給我打。”
其余三人倒是沒有出聲嘲謔,這樣的場面大概見得多了。
那個頭上卷著卷發筒的女人笑說“打不過還喊救兵,彭姐你這就不對了,你得加碼。”
“彭姐當然會加。”云婷氣定神閑地站在邊上,“不過我也不會讓彭姐丟人。”
說是讓云婷代打,但彭挽舟根本不挪位置,就讓云婷站在邊上替自己出牌。
云婷站得閑適,在輪到彭姐出牌的時候,她食指一推,打出一個條子,扭頭說“十五,來學。”
沈霏微已經記牢了自己的新名字,不過在聽到云婷點她名時,還是愣了一下,接著就是一個激靈。
她本來就不自在,如今更加局促,不得不慢吞吞挪步到云婷身后,心想,這其實才是云婷要教的“實用”東西吧。
這么說,她之前的猜測也沒錯。
那頭戴卷發筒的女人又發話了,“不是有個十六了,怎么又來了個十五,原來這數字不是按歲數排的啊”
“還有個十一,快小升初了。”云婷說。
沈霏微只看得懂那些個“三萬”“五萬”,“東南西北”,還有什么餅餅條條的,但這些東西組合在一起有什么用,怎么才能贏,她是一概不知。
云婷邊出牌,邊給沈霏微講,牌桌上另外三個人還以為能從她口中聽到彭挽舟的牌面,沒想到云婷講得滴水不漏,壓根連半個牌也不透露。
沈霏微上學時的成績可是頂好的,學東西向來很快,聽了云婷寥寥幾句,她很快就明白了這玩意的玩法,甚至還能在心里搗鼓出個算式來。
“看樣子,這局大家牌都爛,不慌。”云婷游刃有余,點著自家末尾的一個麻將子說,“等個牌,讓彭姐面子上過得去。”
桌上的一圈牌已經所剩無幾,三個人明面上在笑,牌卻打得謹慎小心,且都暗藏殺機,都猜不準云婷想要什么。
“這個牌,十五你來摸。”云婷單臂撐著牌桌,“摸仔細點。”
沈霏微頂著眾人的目光伸手摸牌,指腹下的凹痕有些雜亂。她還是第一次摸牌,就算眼睛記住了,手也摸不出個大概,一時間估不準。
“看看。”云婷說。
沈霏微收回手,看得一愣,好像還真是云婷想要的那一個。
“胡了。”云婷看向彭挽舟,眼里含了點興味。
彭挽舟剛才一直挨著座椅后背,聞言意外地打直腰身,等沈霏微不太熟練地把手上那一列牌放倒,才吃驚地“喔”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