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也隨便找了個地方鋪好床褥,鉆了進去“謝謝,你可真是個大好人啊,琴酒。”
沒躺多久,瀨尾澈也就直接睡著了,琴酒也不打算管他,直到半夜突然傳出動靜。
琴酒從枕頭下抽出伯萊塔,右手扣住床邊黑影的脖子,上下顛倒的剎那,他看見了轉瞬即逝的金色。
下一秒,槍口抵在了瀨尾澈也的腦門。考慮到這顆腦子的作用,琴酒將槍口下移,鼻梁、下巴、喉結,最終貼上了對方的鎖骨。
漆黑的房間里一片寂靜。
掐著脖子的虎口能感覺到因為腦袋微動而掃上手背的碎發,瀨尾澈也的動靜讓琴酒把槍口壓得更實,剛想問什么,手背傳來細軟的觸感。
瀨尾澈蹭了蹭他的手背。
琴酒一頓。
“明天再揍我明天再”,這么嘀咕著,毫無自覺的青年直接伸手把微愣的人拽了下去,然后心滿意足側過身,絲毫不在意有冰涼的槍口還近在咫尺。
耳邊傳來平穩的呼吸他居然就這么睡著了
琴酒氣笑,直接把人拎起來,開了燈。
瀨尾澈也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憋著氣手舞足蹈求饒,說話也罕見地磕巴起來。
“我我這人一做噩夢就會夢游啊啊啊啊啊我以為是我那個狗屎室友呢不是故意的,絕對不是故意的再也不會了,絕對不會了”
琴酒剛一撒手,這人就連滾帶爬縮去了房間角落拿頭撞墻,頗有種就算琴酒不找他麻煩,他也得想方設法以死謝罪的兇狠架勢。
邊撞還邊失魂落魄呢喃“死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怎么還夢到腦子被挖出來呢這也不算害怕吧應該不算”
不過這鐵頭還真不是蓋的,墻面都快給他沖得咚咚直響,硬是沒見一點血。
琴酒聽到他的話后反應平淡,走到他背后,說“你就是這么套話的”
“沒有套話”額頭抵著墻,后頸也就露了出來,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慘白,還在輕微顫抖,“只是噩夢”
“夢了什么”
縮角落的青年這才轉過頭抬起下頜,臉上是全然不作為的恍惚。
即便在之前為了一千日元臨陣反悔,還把垃圾話當飯吃,言行堪稱毫無自知之明,他也從來沒有流露出這樣的神情過。
像是舞臺劇演員突然走離聚光燈,那些夸張的造型倏地落到了實處,每根發絲都透露著真實的味道。
“我死不掉了。”
他額頭上全是冷汗,眼神虛焦,像在看著琴酒,又像是透過他在看其他人,借此才能說將話說出口。
“我走不出時間,我不再作為有思索的人行動,也不再作為能行動的人而思索。我躺在海底回憶過去,卻幻想不了未來。所以”
他頓了頓,“所以我把一切都毀了。”
琴酒居高臨下地盯著他,冷綠的眼睛沉著暗色。在這樣冷漠的視線中,青年終于回過神,局促地摸了摸脖子。
“我好像說了很惡心的話”
“是很惡心。”琴酒點頭,“還繼續撞么”
似乎是拿不準自己是否已經用慘痛的教訓完成了贖罪,瀨尾澈也小心翼翼說“要不我們繼續睡覺各睡各的那種。”
再也不會了,絕對不會了。
明明是這么說的。
可不管是脖子上越來越清晰的指印,還是真的險些走火的伯萊塔,都沒能給他帶來丁點警示。
在這天晚上,琴酒把他揪起來整整四次,墻角的磚都快被他腦袋給撞裂了。
「琴酒從不把人命當回事,但他也厭惡著教授。」
第二天,坐在圖書館,奇跡般健全的瀨尾澈也這樣思考著。
起初澈也以為是因為立場問題,教授的利益和他的利益不一致,產生齟齬再正常不過了。
但不是那樣的。
瀨尾澈也知道那樣的眼神意味著什么。
「他由衷對人類作出的這一惡劣行徑感到惡心。極其難得。」
要不接下來就寫個類似的故事吧。瀨尾澈也想到,這樣噩夢也沒算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