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蘇這才又低下頭,看向姜妤笙的褲腳,問她“淌水了嗎”
這一聲,低柔得不似本人。
姜妤笙忽然就明白她在意的是什么了。
姜妤笙出生于內陸地區,來澎島之前,從未曾見過如臺風這樣真正的大風雨。來澎島之后,第一次從同學、大人的口中聽到“臺風要來了”這幾個字時,便萬分好奇。
小孩子不懂災難,夜里臺風真的來襲,風雨席卷天地,撼得門窗哐哐作響,她睡不著覺,卻并不害怕,站在緊閉的窗前看了大半夜的怪雨盲風。
第二天,沒有紅色的臺風預警,她們必須照常去上課。
薄蘇無可無不可,姜妤笙卻十分新奇,高高興興淌著未退盡的積水就去了。
結果當天中午放學剛剛到家,姜妤笙脫下鞋襪就揪著薄蘇的書包帶子,小小聲地說“姐姐,我有點癢。”
薄蘇低頭,看到她細嫩的腳丫子和小腿上都有隱隱約約的紅疹,如小山丘般蟄伏,直覺她是過敏了。
不知道原因,她便只試探性地去醫藥箱給她找了過敏藥吃。
過敏藥吃下半小時后,癢明顯止住了,到下午上學時,紅疹也差不多都退下去了,薄蘇便沒有當回事。
沒想到秋后第二場大臺風,姜妤笙再一次淌水上學,當天晚上回來就發起了高燒,全身起紅疹。
薄老太太關著房門在房間里看電視,薄蘇沒有打擾她,徑自出門,找來了醫生給姜妤笙掛水。
她問醫生“她是怎么了”
醫生說“應該是過敏吧,以前有沒有過這種情況你們吃食上注意點吧。”
薄蘇點頭應好,送醫生出門時就在想,怎么又是過敏。當時澎島醫療資源不足,進出島對她和姜妤笙兩個小學生來說也并不容易,薄蘇沒有辦法像網上查到的資料那樣,帶姜妤笙去大醫院查過敏源,她只能在心底里用排除法一個一個盲猜。
直到姜妤笙軟軟地和她撒嬌“姐姐,我明天可以不去上學嗎我不想再濕著鞋子上課了,黏黏的,好難受啊。”
薄蘇忽然福至心靈。
她問姜妤笙“你以前有因為下雨天踩水起過紅疹嗎”
姜妤笙睜著因為難受而有些濕漉漉的大眼睛,乖巧地說“我不知道,我以前下雨天都不怎么出門的。上學的時候,外婆都讓我穿雨鞋。山城沒下過這么大的雨,水也沒有這么高。”
“而且,外婆不讓我玩水,我沒有踩過。”
薄蘇沉默了。
但是從那以后,她也不許姜妤笙雨天再踩水了,還讓薄老太太給她買了一雙雨鞋,每逢下雨天,就讓她穿雨鞋出門。
只是很多時候,狂風暴雨總是來得讓人毫無防備。
第二年,臺風季又來了,姜妤笙的雨鞋小了,還沒來得及買新的。
那時候薄老太太已經不在了,第一場臺風來時,照顧她們的保姆趁著第一節課雨還小的時候,給她們送去了傘,而后就回去了。
等到放學的時候,大雨如注,校門口不遠處地勢低矮的前路,已經積起了深深的水洼,避無可避。
路面上全是來接小孩的家長,莊傳羽和姜妤笙的另一個朋友陳曙也都被家里人接走了,只剩下姜妤笙和薄蘇在校門口呆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