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棋好奇,彎腰去看信封。
不知道為什么,她視線觸及地址欄里那行清雋過人的筆跡,腦海里突然閃過了什么,脫口而出“該不會是薄老師寄的吧”
姜妤笙愕然,隨即失笑,承認“可能是的。”
“噢”池棋拉長音,笑了一聲,吐槽“她人不都過來了,怎么不直接帶過來還不容易丟。”像上次那樣不就好了。
姜妤笙微微失神。
很多年前,她站在桐城文創店的柜臺前粘貼郵票,準備給莊傳羽寄明信片時,薄蘇也問過她類似的話“過幾天就能見到了,寄這個做什么直接帶給她不就好了”
她當時是怎么回答薄蘇的。
她好像是說“那感覺不一樣呀。我現在寫、現在張貼郵票寄出去,代表的是一種掛念,一種當下我就想與你共享的心情呀。”
“此刻我站在桐城的某一個地界,我的身邊沒有你,可我心里面卻有一片地方、一個時刻,是與你一起的。”
“帶回去的哪里有這種感覺啊。姐姐,你真不懂浪漫”
她那時候可喜歡這種有點文藝的事,正是迷戀木心那首詩“從前車馬很慢,書信很遠,一生只夠愛一人”的年紀。
薄蘇那時抿了抿唇,不置可否。她以為她只是不想與她爭辯、掃她興致,但其實,她好像是聽進去了的。
姜妤笙心臟泛起難以言喻的酸軟。
她笑了笑,沒有回答池棋這個問題,池棋也不是真的要知道這個答案,顧自回去繼續吃早飯了。
姜妤笙抬腳去到二樓樓梯拐角平臺處的那面明信片墻前。
動作輕柔,細心平整地拆開了最外面的信封,信封里,別致的青山綠水形異形明信片便掉了出來。
自嶺城寄來的。
除明信片外,還有一張照片,是滿月皓白,掛于疏疏斜斜的樹叢之間,清幽閑適之感,撲面而來。
照片后用細頭的簽字筆寫著攝于20230703
姜妤笙的心臟,猝不及防,似被人用一支毛筆打濕,蘸了又蘸。
把這張明信片同那一張電影票形異形明信片掛在一起,佇立許久,她終是忍不住伸手,撫摸那兩個靜凝的墨字。
薄蘇。
薄蘇。
她在心中無聲地念。
她下樓,把信封和那張滿月照片暫且收入服務臺前帶鎖的抽屜里,準備等晚上打烊了再帶回永城路三十三號,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
她取出查看,是薄蘇發來的消息。
她問“什么時候有時間,可以陪我去看望一次老太太嗎”
不由自主地,姜妤笙眉眼軟了下來。
停頓幾秒,她回復“可以,不過這兩天沒有時間,可能要遲幾天。”
永城路三十三號頂樓的書房里,薄蘇正組裝著相框,獨坐在窗臺前。
洗凈收拾過的房間里,充滿了清新陽光的氣息。
窗戶大開著,窗簾隨風飄動,薄蘇停下手中的動作,取過手機,噙著笑意打字“沒關系,你方便的時候和我說一聲就好。”
她的手邊,已經裝好的一個相框里,一張久不見天日的合照,終于有了容身之地,在淡金色的暖陽下閃耀著明亮的光澤。
一如多年前的那些澎島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