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蘇在長久的沉默中忐忑。
姜妤笙終于開口。
“薄蘇,我下午聽到你和朋友的聊天了。”她嗓音平靜,有一種大雨過后的清寂感。
薄蘇蹙眉“下午”
姜妤笙言簡意賅“一方咖啡廳二樓。”
薄蘇怔了怔,霎時變了臉色。
她下意識地伸手握住了姜妤笙的手腕,止住了她的腳步,表示“我可以解釋的。”
明顯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在意的是什么。
姜妤笙偏頭望向她,微微轉動手腕,抽開了手。
“好,你解釋。”
她目光里沒有一絲溫度。
薄蘇長睫在暗光下顫動,五指慢慢蜷起,垂落了下去。
她喉嚨微動,開口“她們不是我的朋友,只是我有過幾面之緣的合作方親屬。”
“喝卡布奇諾的那個女人,想要你的微信,給你介紹她的弟弟。”
“我做過背調,知道她弟弟不是什么有風度的人。得不到的人,寧愿大家一起不好過,也不愿意放手。我不想他姐姐無意中與他提到了你,他心血來潮來找你后,糾纏不休。”
“我說學歷,只是因為我知道,他家里人介意這個。他留學前有一任女朋友,千方百計追到的,到了要談婚論嫁時,卻不歡而散,原因便是他父母介意對方的出身與文化。”
“我想,只有說這個,才能最有效地打消他姐姐的心思,讓她毫無惋惜,連提都不會對他弟弟提起你。”
“那些話里,沒有一句是我的觀點。”她靜邃烏眸里全是赤誠。
姜妤笙無法不相信她。
只是,她百味雜陳。
她說“薄蘇,我理解,也謝謝你。”
“但是,保護一個人,不應該以傷害她的方式進行,不是
嗎”
至少,這不像是那個曾經教她“自己的尊嚴和利益,你要自己捍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不懼”的薄蘇會做的事。
她無意對她求全責備,只是事已至此,話已至此,她無法再把頭埋進沙子里,自欺欺人下去了。
薄蘇無言以對。
她眼圈泛起薄薄的紅,道歉“對不起。”
是姜妤笙多看一秒都會心軟的模樣。
她搖頭,往前再走兩步。
兩步之后,是另一片開闊的新天地。
無邊無際的大海,以其奔騰不息,保有了亙古不變的漲落風姿。
姜妤笙駐足,遠望深藍色的海平面,平聲說“薄蘇,我有時候會覺得,你還是我從前認識的那個你,有時候又會覺得,你變得好陌生了。”
“我懂你,又不完全懂你。你呢,你懂你自己嗎”
她回過頭來,目光溫和又清明地注視著她。
穿透人心。
薄蘇的右手,又一次不受控制地輕顫起來。
姜妤笙沒有發現。
她在她的沉默中,步步緊逼“薄蘇,你記得你昨天說的那句話嗎你說,你可以一直護著我的,只要我愿意。你是以什么身份,什么心態和我說這句話的”
“甚至,更早以前,你和我說,可以刪掉那個燈光師的微信時,你在想的,是什么”
薄蘇的眼睫在海浪聲中不停地顫動,紅唇卻始終緊抿,保持緘默。
姜妤笙感到失望。
她替她回答“我的朋友我的姐姐還是,一個喜歡著我的女人”
“喜歡著我的女人”這七個字落在空氣中,似巨浪撼搖心房,薄蘇的手一瞬間抖得更厲害了。
她面上露出似痛苦又似茫然的神情。
姜妤笙不明白,她在猶豫什么。
她問她“為什么不回答我,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嗎”
薄蘇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