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換上外穿的衣服,迎著森冷的寒風與黢黑的夜色,獨自奔赴她的戰場。
燈火寥落,一梯一戶的近cbd小高層里,謝長嫣只留著書房的一盞燈。
薄蘇刷開了指紋鎖,停駐了好幾秒,才深吸一口氣,步履沉重地朝光源走去。
冷白的燈光下,謝長嫣不再講究往常最注重的儀容儀表,只穿著睡衣,披散著半黑不白的中長發,垂頭靜坐于寬大的辦公桌之后。
身形寂寥,像一夜之間被抽走了所有的精神氣,老態疲態盡顯。
薄蘇幾乎一瞬間就要被翻涌的愧意與痛意擊垮。
她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勉力武裝好自己,抬手敲門,顫聲叫了一聲“媽。”
謝長嫣抬起頭望了過去,以一種從未認識過她一樣,陌生的、失望的眼神打量著她。
薄蘇感受到了錐心的痛。
誰都沒有再說話,時間在死寂中無限拉長,母女倆隔著不遠的距離對望,薄蘇高高抬起的左手終是失力,慢慢垂落,頭也跟著低下。
謝長嫣望著她,望著這個她十月懷胎,險些大出血喪命才生下來,嘔心瀝血,費盡心力才要回來、養大的孩子,也不是不痛。
她終于開口,聽不出情緒地問薄蘇“你在電話里說的,你要辭職,是什么意思”
薄蘇說“就是字面意思。”
“因為這個女人這段感情”
“不是。”薄蘇應“因為我自己。”
她抬起頭,直視著母親,說出口“媽媽,是我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
謝長嫣蹙眉,語氣堪稱冷靜“這樣的日子什么樣的日子嗯薄蘇,你告訴我,我讓你過什么日子了我哪里
委屈你了那你難受成這樣,薄蘇你和我說說”
可她泛紅的眼里分明也不是沒有淚花。
薄蘇的喉嚨像被千萬根針封住。
謝長嫣搖頭說到底,還是因為她。”
她自嘲地說“我沒有想過,我還能再輸一次。薄蘇,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薄蘇的眼淚滾落了下來。
謝長嫣說“前段時間,你突然和我說,我的期待,折磨了你,我夜里開始睡不著,常在想這件事,翻來覆去地反省,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給你的壓力太大了。我甚至去看了半個月的心理醫生,想嘗試調整一下我們的親子關系,可原來你是在給我打預防針,是在這兒等著我呢。”
“薄蘇,你對得起我嗎”
薄蘇受不起她這一聲的質問,節節敗退。
她一聲不吭,只有淚大顆大顆地滾落,昭顯著她還在聽,也在痛。
謝長嫣越說越心寒“你知道我剛看到熱搜的時候在想什么嗎我很驚訝,但我接受了,我甚至突然明白了,為什么這么多年來,你對什么男生都不感興趣。我想,算了,雖然我不能完全理解,但如果你喜歡,那也可以,只要好好處理,談就談了,這也沒什么,我們身邊多的是同床異夢、各取所需的婚姻。只要以后差不多時間,找個合適的男人明面上過得去,其他的,你開心就好。”
“我真正生氣的是,你說你不要否認,不要牽連她,你甚至要辭職。薄蘇,你告訴我,你想干什么,你要這樣毀了自己嗎”她悲憤交加,突然以手捂胸,面露痛色。
仿若十一年前她突然倒下的往昔重現。
薄蘇臉色跟著一剎那褪盡血色,右手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她手腳發軟,踉蹌地跑近,伸手去扶謝長嫣“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