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紅旋回去,她往后靠閉上眼,酒精催發腦葉感性神經,零星記憶慢慢浮現輪廓拼接成畫面。
初三漫長暑假結束,九月一日,邁入高中的第一天。
教學樓的公布櫥窗,黎初漾瞇著眼搜尋自己名字,中考后視力嚴重下降,軍訓時不礙事這會兒眼前模糊。
夏天的風過于鼓噪悶熱,蟬鳴吵不停,只有一絲半縷珙桐花香味撫慰人焦躁的心情,當操場嬉鬧聲不斷傳入耳畔,她側頭循聲音追尋。
遠處景物邊緣虛化,那人太顯眼,驕陽照得頭發金棕,他穿件寬松白t恤,松垮的牛仔褲,籃球在指尖旋轉不倒。
彼時她處于陰影里,目光不敢停留太久,生怕被這樣耀眼的光芒灼燒,于是偷瞄一眼,端正脖頸繼續游覽密密麻麻的字,卻始終沒有找到自己名字,免不了垂頭喪氣。
一只籃球滾到腳邊,霎時暖綿綿的風吹過,他伸出的指尖蹭到她頭發,不同的體溫觸碰,略急促的呼吸湊近,她的肺葉不自覺停止工作,臉頰發燙。
“一班啊,”他語氣很淡,聲音仿佛化成實質輕飄飄落到肩膀,“你幾班的”
她期期艾艾半天,背后蘊層薄汗,結巴地回答“不、不知道,我沒戴眼鏡,看不清。”
“叫什么”
也許剛打完球,他的體溫加熱了身上的氣息。
是種青草碾碎后的汁液和蜂蜜攪合至稠狀,放在陽光下暴曬的味道,濃郁的清爽,特別好聞。
像隔空被抱住,她的心跳嚴重超速,頭不敢回,轉而又擔心今天身上這件衣服,洗到變形的領口如果被看見會不會被嘲笑。
于是腦袋埋得低低的,“黎初漾。”
不到一秒,他在背后說“我們同班。”
好巧。
她點頭。
他沒再搭腔。
孜孜不倦的蟬叫累了,操場球賽中場休息,氣氛驟然安靜。
他彎腰撿起籃球,不小心牽動耳機線,輕揚旋律和動次打次的節奏打破夏日。
“hyoudiever,hyoudiever,hyoudithkeavgyou,aitautebabytehat'sutey,i'vebeenknoyoutooong”
14年滿街小巷筷子兄弟的小蘋果,第一次聽到這種英文歌,她不禁腦補許久未曾相見的戀人相逢場景,男生掙扎離開或留下,最終禁不住熱烈感情傾訴我好想你。
“好聽”他的聲音像被繁茂的綠浸透。
她回神,老老實實回答“好聽。”
似乎被認同品味,背后傳來低笑,金屬摩擦塑料細細簌簌的聲音。
音樂戛然而止。
他慢悠悠轉身朝前邁步,手臂肌肉蓬勃舒展,掌控著籃球,緩慢砸向水泥地。
一下一下,無規律的韻律。
砰、砰、砰砰。
黎初漾呆在原地看著他瘦瘦高高的背影一步未動。
“黎同學,”他沒回頭,語速和步伐同時放慢,“不一起嗎。”
他背后的書包,嶄新而空癟,應該一本書都沒有,外兜拉鏈掛著彩色的向日葵吊墜,中間圓盤裂成d字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