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玲是左漁爸爸的妹妹,左漁喊她姑姑,但左玲年紀不大,還不到三十歲。
兩個飯盒打開,有升騰的熱氣冒出,一份是尖椒炒肉,另一份是土豆燒排骨,知道左漁喜歡吃辣,沈麗姝把尖椒炒肉推到她面前,還把筷子勺子也一并遞給她。
左玲笑著應了左漁一聲,然后接著剛才的話茬繼續說“嫂子,你說這種檢查報告單、診斷證明書、住院證明,可都是人命關天的事情啊,她也敢”
和其他家庭不同,左玲和沈麗姝的姑嫂關系還挺親密的,大概是因為沈麗姝性格還算內斂,不咄咄逼人,而左玲沒結婚,性子屬于大大咧咧的那種,兩個人就吵不起來。
平時在醫院,左玲一到閑暇時間,就會和沈麗姝分享自己科室里發生的各種事。
三個人都坐下來吃飯,左玲夾一筷子菜,繼續說“而且更過分的是,她竟然還把這種假證明開給學生,幫著學生糊弄老師。就上回,我看見左漁學校有人過來找她,說是學校體能測試要跑1000米,他不想跑,所以就找她開了個假證明,也不知道有沒有收人錢”
左漁咬著米飯,默默聽著,很快從媽媽和姑姑的對話中推測出這個“她”是誰。
“她”是姑姑的同事,和姑姑在同一個科室上班,崗位不高,但負責開具一些文書證明,姑姑和她不太對付,當她們面說這個同事不止一回兩回。
沈麗姝答腔,跟著左玲一起譴責了幾句,然后轉頭見左漁安靜吃飯的模樣,便把碗里的排骨夾她碗里,問她“你體測怎么樣啊跑了多少秒,怎么沒聽你提過”
左漁側頭認真想了一下,沒聽說學校里有體測這回事,便說“沒有呀,老師沒跟我們說過要體測。”
“不對呀,就前不久,你們學校一個穿校服的男生過來,說自己跑不了1000米,要開個證明,我當時經過他旁邊的時候還掃了眼他的胸牌,”左玲頓了頓,“哎喲,好像就你們高二6班的,男生高高瘦瘦、頭發長長快要垂到眉毛,叫啥名字想不起來了,我當時還想問你來著”
左漁也不明所以,但沒當一回事,猜想也許是小姑姑那天看錯了吧。
那天晚上,沈麗姝值夜班,吃完飯后便讓左玲順路把左漁載回去。
回到家,父親左石林在輔導弟弟左燁軒功課,他一邊拍桌子一邊怒道“我還要教你多少次,多少次你說說我高血壓都要被你氣出來了”
左漁才進門,左石林恰好抬頭看見她,眉毛抬了一下“回來了”
“回來了。”左漁點點頭,走過去說,“爸爸,讓我來吧。”
左石林這才讓了位置。他的左手缺了食指和中指,起身時三根手指頭動了動,掏出煙盒,然后用手指點了點左燁軒的腦袋“認真跟姐姐學。”
左燁軒被他指得頭一歪,整個人像個不倒翁似的左右搖擺了兩下。
左漁坐下來,將面前的課本擺正,邊翻頁邊問左燁軒“軒軒,哪道題不會做”
左燁軒已經學了將近一小時,這時候正是想玩的時候,一會兒動動橡皮泥一會兒在書頁上畫王八,偏偏不回答。直到一旁拿著塑料打火機點煙的左石林覷他一眼,才終于乖乖的用鉛筆劃了劃89頁的第二道應用題。
小學五年級數學不算難,左石林偶爾也能應付一下,但也不是題題都懂,畢竟他自己讀書時的成績也沒有很好。
“左燁軒,你這次期末考再給我考個30分回來,我就把你的那些寶貝全扔了”左石林一邊吞云吐霧,一邊隔空訓話,“好好向你姐姐學習。”
左石林撣了撣煙灰,整個人籠罩在煙霧里說“你姐姐從小到大就沒讓我們操心過,每年都能拿個三好學生回來,你倒好,都五年級了,沒有一科能考及格的”
室內煙味很重,煙灰缸上滿是被茶水泡得發軟的煙頭,左漁默默陪著受訓。
直到后來,左石林講乏了才氣狠狠地將煙頭掐滅,一臉恨鐵不成鋼地往里屋走去,聲音漸遠“左燁軒,你說說你,除了玩還會什么,祖宗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左燁軒悄咪咪壓低嗓子,用只有左漁才能聽見的聲音說“姐,我還會吃”
“”
左漁微不可查地垂了眸,沒搭理他的玩笑,一板正經地指了指那道應用題,繼續剛才的解題思路給他分析題干。
當天晚上左漁輔導左燁軒功課直到九點多。
第二天凌晨五點多不到,左石林早早起床去工廠值班,沈麗姝從醫院回來,煮好早餐,等左漁和左燁軒吃完,便把兩人送往學校。
因為是先載的左燁軒去恫山一小,左漁回到學校時已經錯過了早自習的時間。
早上的氣溫不算涼,第一節課還沒開始,教室外面的走廊吵吵鬧鬧,幾個男生倚在欄桿上一邊喝冰紅茶,一邊嬉笑打鬧。左漁從前門進去,還沒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就被一道洪亮尖銳的嗓音給叫住了“左漁,你英語作業還交不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