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世家公子長到他這個年紀,多半已經成家立業,再是不成也有了一份閑職,獨他還在家中自由散漫,整日可以隨意約著禪悅玩鬧,這都是因為頂上有兩位兄長撐著。
如今二哥吉兇未卜,大哥在前朝效力,他這個日日受兩位兄長萌蔭的弟弟,也是時候該頂上去了。
時空步子一如先前連清箏的那般堅定,禪悅緊緊跟在他的身邊,緊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步父步母果然不同意時空上戰場。
當時步二哥想要上戰場,他們就堅決不同意,即便后來同意了,可是因為步二哥自小習武,有自保的能力,且那時戰況還算明朗。
但是時空又是截然不同的。
他的身手不如他哥哥厲害,因為老幺的原因是他們在府中最寵的孩子,從小到大幾乎從未經過什么風浪。
這樣的孩子,叫步父步母怎么放心交到戰場上?
更何況他們已經交了一個孩子去戰場上,他們的心還在為那個孩子煎熬著,他們怎么能再一次把另一個孩子也交到戰場上?
但有一些地方又是相同的。
時空的堅決,一如當時上戰場前的步二哥,眼中是一樣的堅持,那一股倔勁兒也是一樣的。
為了讓步父步母同意他上戰場,時空對他們說:“我是要上戰場的。即便你們不同意我上戰場,一個時辰后出兵我也會偷偷跟著一起去,即便一個時辰后你們將我攔下來,之后我也會自己一人偷偷的跟隨上部隊。”
步母氣的錘他,一邊錘他一邊掉眼淚:“你哥哥都已經去了,你說你……你又是這樣的一個孩子,你說我與你父親怎么放心你去啊……”
步父鬢邊仿佛多了兩根白發:“阿空,好好聽你母親的話,別去,我們都需要你留下。”
“是啊,”步母擦著淚接話,“你就是不想著自己,也想想我與你父親,想想你大哥,還有阿悅,你要是出事了,要我們怎么活呢?”
這些話沒有讓時空動搖,反倒是更添一抹堅韌:“娘,你說的不對,我不是因為這些不應該去戰場,反而是為了這些,我更應該去。”
他抿了抿唇,眼里是不可動搖的決心:“這段時日我日日練武,也該有派上用場的時候,倒不算我白練。我還要去找到二哥,在戰場上保家衛國,保護你與爹,保護時家,也保護阿悅。娘,我不想縮在京城,去前線殺敵,才能夠真正的保護你們。”
看著沉默的父母,時空又刻意的露出輕松的笑容:“更何況,消息都還沒有傳出來,現在的情況還不算太糟呢,我這時候去,正是還有回轉的余地。”
時空只分了一刻鐘的的時間給父母,在勸說完之后,他也不管對方有沒有同意,抓緊著每一刻每一秒,回房間收拾了自己的包袱。
他急匆匆的,因為沒有多少時間了,暈頭轉向的將一些衣物與日用品塞進包袱,他又忙亂的去尋其他東西。
而后時空一轉身,看到步母在往他的包裹里填上鞋襪,見兒子發覺自己,她紅著眼睛牽起一個笑:“多帶些鞋襪,在外需要。”
時空看看母親,又看看窗戶外一個背著身子的影子,情不自禁也紅了眼眶:“謝謝娘。”
一個時辰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對于收拾東西來說足夠了,可對于那些要送走孩子的家庭來說,又太過于短了。
步母差人將步大哥從宮里叫了回來,一家人除了步二哥,整整齊齊的在城外送時空,叮囑的話一句又一句往外翻,是怎么也說不完。
兩個弟弟都去了前線,饒是步大哥一個男子都不禁紅了眼,更別說在一旁的步大嫂,看著大哥大嫂夫妻倆一個賽一個的傷心,時空不知為何竟覺得有些好笑,他安慰道:“大哥,大嫂,別擔心我,我去前線找二哥殺敵,不多時就能帶著二哥回來一家團圓。”
步大哥就努力的笑,卻是笑的難看。可惜他一介文管,不然該上戰場的應是他這個大哥才對。
明明這種送別的感覺已經經歷過一遍,可步家人卻比上一回還要傷心難過不舍。
連清箏孤身一人,連家跟她鬧到這種地步,這然不會有人來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