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吟并沒有立刻去找謝行之,而是等了有一陣才出現在鷲梧院。
錦帕當日便還,未免太急,心思略顯明顯,她便臨時換成了還沒送出去的見面禮。
錦帕,等明日去時再還。
已是黃昏時分,細柳低垂,嫩黃如金,梨花壓滿枝頭仙姿如雪,搖搖欲墜,主道掩映在這盈盈春色中。
清風吹散梨花,裹著紛飛的柳絮,往靜謐又清冷的院中去。
冷香浮動,月吟仿佛已經看見那清冷儒雅的男子站于簇簇繁花下。
剛踏足鷲梧院,那花枝掩映間,驀地傳來一陣栗栗危懼的哭喊告饒聲,“世子饒命求世子開恩,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奴婢鬼迷心竅世子饒命吶”
兩名小廝拖拽著名淚眼惶恐的丫鬟從鷲梧院出來。那丫鬟手指滴著血,淺色裙裾染了血,她從鷲梧院出來,所過之處便留了血跡,面色煞白的她回頭望著越來越遠的屋子,撕心裂肺地告饒。
正德跟在后面,對那些居心不軌的丫鬟嗤之以鼻,“再喊驚惱了世子,可不是發去莊子這般簡單”
“表姑娘安。”
看見月吟,正德迎了過來,簡明扼要解釋道“這丫鬟心思不端,妄想攀高枝。”
月吟本就被那丫鬟血淋淋的模樣嚇住了,待看清那丫鬟是她閣中、大夫人撥給她的粗使丫鬟后,她更是色如白灰,僵在原處。
莫說是侯府這類勛貴人家,就算是在小門小戶的柳家,對心思不端的奴仆也是嚴懲。
謝行之會不會認為丫鬟是她派來的
正德自然是瞧見了月吟這模樣,道“表姑娘莫怕,世子對人對事最講證據,不會無端猜疑。”
話畢,正德催促小廝道“拖走,莫污了表姑娘的眼。”
倆小廝拖走那丫鬟,飄落地上的雪白梨花染了血跡,紅得人心驚膽顫。
正德問道“表姑娘是來找世子不巧,世子在沐浴。”
月吟面色漸漸恢復,點頭道“不是什么要緊事,如今天色漸黑,既然大表哥在沐浴,我便不打擾了。”
她從玉盞手里拿過木盒,“昨夜團圓飯上,大表哥公務繁忙,我不曾見到,是以這份見面禮沒能親自送到大表哥手上,煩請代為轉交。”
正德雙手接過,禮貌淺笑回道“表姑娘言重。”
月吟淡淡笑笑,趁著說話的間檔,以極快的速度掃了眼鷲梧院院落的布置。
余光落到遠處參差梨樹間那高聳的菩提樹時,她眸中劃過一抹亮色。
斂了心神,月吟若無其事地領著隨行的玉瓶玉盞回了皎月閣。
皎皎梨花下,那抹紫色倩影漸行漸遠,直到全然消失,謝行之才斂了視線,臉色微沉。
春風拂動,片片梨花紛飛,那裹著梨花花瓣的春風團團而上,似雙不知分寸的手,正撩動少女紫色裙擺。
少女膚凝如雪,面色煞白,像是被什么東西嚇著了,眼底露出一抹駭懼,任由裙擺被風吹亂也無暇整理。
這身紫色衣裙倒是比夢中的規矩。
不過人,不規矩,不安分。
謝行之沐浴出來,換了件素色淺衣,長身而立,挺拔如松。
眉目疏冷,衣擺如流云,淺色衣裳更襯他的溫潤儒雅,端方君子似皎皎明月,矜貴出塵。
正德拿來木盒進來,說了來歷,等著世子發話,“還是放庫房嗎”
其實平日里不乏有人送禮給他家世子,倘若贈禮之人不是世子至交,那禮物默認放在庫房。
謝行之淡淡一瞥,“放倉庫吧。”
正德點頭,認真記心上。
倉庫和庫房,還是有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