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心里自是門清,大抵是窺得表姑娘迫切地想留下,念著血緣親情,這才沒在老夫人面前點破。
月吟面色發窘,耳根子漸漸泛紅,心道他定是聽見了。
干腫的嗓子突然癢起來,月吟半側著身,掩唇咳嗽。
她微微彎著腰,一縷青絲垂落在她彎起的手臂上,纖薄的背小幅度顫著,像極了雨打芭蕉下搖搖欲墜的嬌花。
玉盞倒了杯溫水遞過去。
飲下溫水,月吟方覺干腫的嗓子舒坦了,便又要了一杯水。
唇瓣濕濡,唇珠漣漣,唇上的一絲紅越發艷麗。
謝行之煩躁地斂眉,視線平直地越過她。
玉盞遞來錦帕,月吟接過擦拭唇上水漬,捏著錦帕欠身道“嗓子不舒服,失態了,讓大表哥見笑了。”
謝行之眉目疏冷,道“近段時間表妹吃了好幾副藥,卻仍不見好轉,看來是大夫醫術不精,該換大夫了。”
“謝大表哥關心。”
月吟強撐著笑,將垂下的發捋直耳后,解釋道“大表哥有所不知,我幼時生過一場大病,病后身子較常人弱了些,是以生病好得慢。”
謝行之眼簾微掀,掃了眼她蒼白虛弱的唇,靜默一陣后才道“那我便不打擾表妹養病了。”
月吟沒想到謝行之這么快就離開了,他沒揭穿她心思,那大概這事就算翻篇了吧。
月吟心里一絲小竊喜,攏了攏披風,欠身相送,“大表哥慢走。”
閣樓門開了又關,將冷寒的風雨隔在外面。
謝行之前腳剛離開,玉瓶端熬好的藥來。
濃郁的藥味頓時彌漫屋子。
月吟還沒喝,光聞到藥味便苦得直皺眉,她病怏怏坐下,把藥碗推遠了,“我不喝,這藥太苦了。”
她最厭喝藥,剛染風寒渾渾噩噩的那幾日,玉瓶玉盞沒少給她灌藥,如今她一聞到藥味便不舒服。
玉盞苦口婆心勸道“姑娘,不喝病怎么好您昨日燒剛退,適才又吹涼好陣涼風。”
月吟掃一眼碗里棕得發黑的藥,心中抗拒,攢眉苦臉任性說道“不喝不喝。”
生病后不爽利,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話音剛落便起身,回到床邊準備休息。
與此同時,謝行之薄唇緊抿,面上還保持著在屋外聽到那話的冷意,慢慢走下皎月閣的樓梯。
正德跟在后面下意識擦了擦冷汗,從他來皎月閣開始,便緊著一顆心,大氣也不敢出,如今離皎月閣漸遠,世子面色非但沒好轉,身上的氣息更沉了。
世子話都說到那份上了,表姑娘還拿身體作局,這哪是身子弱,久病不好,分明是故意不讓病好。
正德搖搖頭,暗嘆一聲。
造孽呀。
月吟以為謝行之只是嚇唬嚇唬她而已,哪知下午真的換了位新大夫來給她號脈,開藥。
新藥方的藥比原來的藥苦,月吟被大夫守著,喝完那一碗藥,只覺五臟六腑都是苦的,就連吃的糖也帶著苦味。
晚上,月吟身子乏,早早就洗漱回床上歇息了。
不知是不是今日在窗邊吹了涼風,又被那一碗極苦的藥給苦到了,月吟夢到她發燒躺在床上,床頭柜上放著碗藥。
這藥味絲毫不比下午那碗淡,熏得月吟鼻子捏著也能聞到濃濃的藥味。
“怎么又使性子不喝藥真不讓人省心。”
一聲熟悉的聲音傳入她耳中,月吟眼睛一亮,雀躍歡呼地差點從床上站了起來。
是姐姐
疼她的姐姐,柳婉星。
柳婉星人如其名,溫婉嫻靜,單站在那里,便吸引了月吟所有目光。
月吟額頭燙,身上不僅燙,還酸痛,她抓住柳婉星的手,太久沒見思念的人,她鼻子酸酸的,眼眶也跟著紅了起來,委屈道“姐姐,我好疼,要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