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枝無論是在自己的那些前任面前,還是席舊池面前,向來都囂張慣了,他只管提出意見,不管最終結果如何,反正沒人能舍得讓他不高興。
他不喜歡坐前面,把堂堂一個席總當司機,脫了鞋蜷在車后座。
席舊池抬眸,透過后視鏡看見虞枝腳腕露在外面,細膩得像塊玉瓷,在微暗的環境下白得晃眼。
又特別瘦,細得一只手就能握住。光是這樣披著他的西服無聲無息地蜷縮在一處,就足夠讓席舊池心疼了。
他默不作聲地打開空調,又放了首舒緩的純音樂,無形中讓虞枝低落的心情好轉一些。
虞枝的手機一路上響了很多次,他通通掛掉沒接,有誰多打幾次還會遭到吐槽“只是輸了比賽,又不是死了人,一個兩個奔喪嗎。”
這種時候席舊池就無比慶幸,至少他不是只能依靠通訊設備,才能聯系到虞枝的人的其中之一。
他可以在空曠的體育館里將失意的愛人擁入懷中,可以將帶著身體余溫的西服搭在對方清瘦的肩膀上,可以在深秋蕭瑟的寒夜里,因為愛意,因為心疼,去憐惜一個從不需要誰憐惜的人。
席舊池從見到虞枝的第一面起,就將他自身所余的、他本以為沒有的心軟,全部給予了對方。要不是世界上出現這么一個人,也足夠幸運可以遇見,否則席舊池那時活了三十多年,還不知道自己居然有愛人的能力。
時至今日,席舊池在虞枝身上得到的最大教訓就是,不要隨便心疼一個人,否則自己就完了,自此之后,一輩子都得栽在這人身上。
但沒辦法,席舊池總覺得虞枝是一個很需要抱抱的,特別可愛,又特別讓人心軟的小朋友。
路燈被甩在車后,蜿蜒出波浪似的暖黃光帶,印刻在席舊池眼里,為他莊重的黑眸染上一抹溫柔的底色。再細看,能發現那抹明亮的光點里,珍之又珍地藏著一道清瘦的身影。
但愛意并未宣泄出口,只沉默在車窗外呼嘯的風聲里。
抵達目的地后,虞枝的手機仍在響個不停,他索性關掉,扔進席舊池的西服兜里,將無數人的關心都拋在腦后。
“到了。”席舊池替他拉開車門。
冷風迎面撲來,凍得虞枝裹緊了身上披著的衣服,不過一瞬,身形高大的男人便擋在前面,像堵結實的墻一樣,替他隔開出一個安靜溫暖的世界。
虞枝像跟著爸爸回家的小朋友,乖巧地跟在席舊池身后。
他探頭打量著眼前這座造價不菲的三層建筑,挑眉道“在西城市中心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有這么大一棟別墅,真有你的。換我得贏多少次冠軍,攢下來的獎金才夠買一層”
席舊池想都沒想,脫口而出“你喜歡就送你。”
虞枝忽然湊過去,抬起右手,摸著他的喉結,輕佻地笑了聲“那我要是喜歡你呢”
席舊池聽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只覺得呼吸完全被眼前微笑著的青年控制住了,喉嚨緊得連吞咽都困難。
他只是表面鎮靜,實質滿耳都只剩下心潮澎湃的聲音,就像虞枝明明在說話,但他幾乎聽不清楚,全身上下僵硬得像塊鋼板,任由虞枝在咽喉這種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胡作非為。
“唬你的。”
青年惡作劇得逞般彎著眼睛笑起來,細伶的手指順著滑下去,替男人整理了一下歪掉的領帶“我這種禍害,你要真喜歡我,那你可倒大霉了。”
席舊池耳鳴了一陣,直到虞枝往后稍退,兩人恢復到一個安全的距離,才勉強找回些聽感和身體的知覺。
他不是很高興“聽你的意思,我還不能喜歡你了”
“也不是這么說。等我到你這個年紀,也會喜歡漂亮的皮囊和年輕的身體,而且說不準玩得更花呢”
席舊池皺起眉,不太贊成地看向虞枝“真正的心有所屬,應該是吝嗇得只夠容納下一個人。你是年紀小,還沒遇到過值得托付一生的愛情,所以看誰都不真誠。”
但席舊池覺得這也不能怪虞枝,都是他之前談的那些人,亂七八糟的,把一個好好的小孩兒給帶歪了。
他想,他可以慢慢教會他怎么進入一段真正穩定的感情,可能會困難一點兒,但并非完全不可能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