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起來,賈璉請過安便接著給王熙鳳回信,托她留意著對首飾服裝有研究的人,并在信中附上了自己畫上的店鋪簡圖供鳳姐兒參考,又說,若鳳姐喜歡,便放心去做,這鋪子本已經送她,虧盈都由她就是。
正寫著信,碧荷來報,之前選的人,如今已提點學過規矩,鴛鴦親自將人送了來,四個丫頭兩個小廝,他們的家人會陸陸續續填進梨香院里,因不是貼身伺候的,并不必特特來拜見。賈璉命碧荷謝過鴛鴦,六人走進堂屋齊齊跪下磕頭,“給二爺請安,請二爺賜名。”
賈璉點了點頭,“我原有兩個丫頭叫碧荷碧桃,新來的兩個丫頭便叫翠雨翠竹,原有四個小廝叫興隆豐盛的,新來的便叫同福同才同貴同喜。我這里有些不同于其他院子的規矩,因此你們兩兩成對,老帶新一個月,這一個月內,可犯三回錯,再之后若犯了錯,老師須得連坐,一個月后便各當各的差事。”
眾人齊齊應是,賈璉又點了一個“同貴你跟著盛兒,他如今在莊子上替我辦事,你便也去學學。”同貴應了聲,其他三個小廝有些羨慕,同貴不用在主子眼皮子底下干活,想必犯了錯也不用挨罰,他們如今新來,還不知是有些什么樣的規矩,這差事好干不好干。
賈璉交代完便不再管,反正他的“萬能特助”碧荷都會安排好他們的,他繼續回鳳姐的信,最后,猶豫了一下,還是落筆了一句“四月晴好風暖,可要去郊外踏青放紙鳶”
收筆封漆,又找出上次從老爹那里打秋風翻出來的一只點翠簪子,放進盒子里交代隆兒跑腿去送信給平兒。用過午點,賈璉尋思著下午去瞧瞧賈珠,他知道賈珠大約二十上下就去世了,但具體時間卻不清楚。
抬腳到了賈珠房里,一進屋,便被夾雜著藥味的暖融融熱氣噴了一臉,都四月的天兒了,賈璉早都換了薄春衫,賈珠屋里卻還使著暖爐,門窗都閉得緊緊的,大下午的天兒,屋內有些昏暗。賈珠的丫頭給他掀了簾子,他進了內室,賈珠正半靠在榻上握著本書低著頭看,聽見動靜抬頭看門口,勉強笑了笑,“璉兒來了,我如今不能起身,璉兒叫丫頭給你倒茶。”
賈璉看著賈珠面色極差,本就不是多么強壯的人,這些日子不見,已瘦得顴骨都突了出來,渾身透著仿佛“舊物件”的灰敗感。賈璉嘆了口氣,做到內室小桌前,“如何病的這樣了不是說已退熱了嗎”
賈珠放下手中攥的皺巴巴的書,苦笑一聲“璉兒,我自己知道,我這身子不中用了,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要一病去了,我若走了,寶玉還小,府里還須得靠你。”
賈璉有些無力,雖說兩房的矛盾不可調和,但他和賈珠并沒什么矛盾,賈府孫輩,他倆年紀離的是最近的,打小兒也時常一起玩耍。
只是后來,賈珠展現了些讀書上的天分,賈璉又不喜讀書,王夫人和賈政便狠管緊了他,叫他日夜苦讀,后來賈珠不負眾望考中了秀才,賈政自己讀書不行,卻對賈珠要求極高,常教訓賈珠,若他讀書不成,他們賈府就沒有人入仕。
聽說賈珠考中秀才后,越發苦讀,一夜只休息三個時辰,又被王夫人催著和李紈生孩子,本就缺乏鍛煉的身體,根本經不起這樣造。
說白了,他這個年紀紡現代,還屬于青少年發育期,如此損耗,賈璉也知道,賈珠的命運并非他能左右。
他剛來的時候,就和賈珠說過,需保養自身,若賈政催逼太緊稱病便是,能多歇就多歇歇。賈珠應了,與他喝了杯茶,又去了書房接著用功,賈璉沒辦法,只得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