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父急忙扶起賈璉,臉上盡是慚愧之色,口里一疊聲的道“那混賬東西,連自家哥哥都認不得,是我慣壞了他,璉兒你可有傷著他如今哪里呢怕不是惹了禍,連家都不敢回罷”
賈璉笑著答話“我倒沒傷著,就是我那幾個忠仆護主心切,表弟年紀小,幾個小廝纏斗時,他硬沖了上去,也不知怎么磕碰著了,這會兒還在我馬車里睡呢”賈璉語氣很寵溺,仿佛只是不懂事的弟弟偷偷跑到他馬車上睡了一覺,接著又感嘆一句,“年紀小就是覺多,說睡就睡了,著實令人羨慕”
薛父臉上的關切之色差點沒掛住,他商場沉浮幾十年,人精一樣的,怎么聽不出來,自家兒子這是惹上了賈璉不痛快,叫揍了一頓,這會兒估計沒什么斷胳膊斷腿的大事兒,但肯定是揍暈了,沒聽賈璉說呢,還“睡呢”
薛父心里無奈,倒沒有多少對賈璉的記恨,自家事自家清楚,他兒子實在是天生的魔王,他也難管教得住,如今他得了個女兒,喚做寶釵的,伶俐懂事,大方可愛,他心里甚喜,更加懶怠管這個兒子,如今惹出禍來,看來須狠狠管教了,他這幾年,身子也越發差了,說不準哪一日撒了手,薛家若是讓薛蟠接手,怕不是千萬的家資也要被敗光
薛父下定了決心,對賈璉愈發和顏悅色,“竟是在你馬車上睡了,我這便叫人抬他回來,哪兒能擾了璉兒你的正事。”
賈璉笑瞇瞇揮揮手,表示自己很大度完全不在意,說罷兒子的事,薛父又傾情邀請賈璉來府上住,賈璉借口還需外出再婉拒了,薛父表示非常遺憾,隨時歡迎,賈璉連連感謝,真誠道別,兩個人商業互捧幾句,終于邁出了薛府。
他今天這番話可算是火上澆油,薛蟠這熊孩子回了家醒過來估計還有一頓揍,薛父的想法賈璉都猜得到,估計要認真考慮管教兒子和讓女兒接任的可能性,一想到薛蟠還要挨打,賈璉就神清氣爽,高高興興上了馬車,朝金陵城外族里的祭田行去。
賈家的祭田是佃出去給別人種的,定時收些租子,給族中貧寒的族人或孤寡老人,賈璉知道,族老們肯定有吃些回扣的,只是他爹這房并不是族長,他這會子即便找出來證據,也拿那些輩分高的族老沒辦法,因此他就準備先看看佃戶有沒有被苛待。
行到田莊旁,正是晚膳時分,一群漢子正扛著鋤頭往家走,田地往前不遠處,零零散散有些低矮的土胚房,房頂上鋪著厚厚的稻草。一些屋頂上正冒出裊裊炊煙。
賈璉上前搭話,叫小廝趕著馬車遠遠停在官道旁邊,他只帶了興兒一個,找了個看著頗高壯的漢子,攔下拱手出聲“大哥,小弟打從金陵城出來去探親,不想水囊半路竟破了,現下實在口渴難耐,可方便討口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