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縣令深夜前來拜訪,不知所為何事”
都是人精,侯羫自然不可能直截了當的回答,而且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下官不知小姐大駕光臨,竟未攜縣中官吏在城門外相迎,真是愧煞”
不知不知我在此,你怎么在門外喊著要見我
少女心中盤算著,從自己邁進賓徒縣的地界開始算,到現在都不足十個時辰,若非有人盯梢傳遞消息,那就必然是這人早早就得到了自己會在賓徒縣經過。
他不僅知道自己的路線,甚至能知道自己何日何時到何處。
思索到此處,劉初安打量他的目光都變得尖銳了起來,刺透寒冷的冬風,似乎要把他剖開一般。
許久未聽見回話,侯羫絲毫不尷尬,而且非常理所當然地接著說
“下官在酒樓備下薄酒,懇請小姐賞臉,來嘗嘗賓徒特有的魚蝦。”
少女挑開華麗的大氅,伸出一條胳膊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侯羫帶路。
侯羫謙卑地半彎著腰,側著身子,同樣做了個請的手勢,小步在前帶路。
臨上馬車時劉初安掃了一眼,門外只有一頭長耳的老驢,連鞍都沒有,這縣令居然是自己一人騎著驢來的。
三更半夜,萬籟俱寂。
車搖馬晃的雜聲伴著護衛們的腳步聲變得尤為刺耳,黑漆漆的天幕下,一行人打著火把前行,明亮的火光照在四周泥土矮墻上,偶爾還能看到幾雙好奇的眼睛在暗處偷偷打量。
沒多久,車夫拉緊馬韁停下。
劉初安挑起厚重的車簾,踩著矮凳走下的同時,抬首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建筑。
或許是與自己的進城路線不同,自己居然在來時都沒看見這座高大的酒樓。
這酒樓高約六丈,比賓徒縣的城墻還高。通體由青磚壘砌而成,上下分為四層,左右探出五個露臺,樓頂層層疊疊的灰瓦鋪蓋,映襯著石磚墻壁上繪制的各色壁畫。
守在門口的小廝看見從馬車上下來的劉初安,渾身一個激靈,連忙面朝酒樓大堂喊了一嗓子
“范姐,貴人到了。”
這一聲吼仿佛驚醒了酒樓里的所有人,又似乎是給這臺巨大的機器啟動了一樣。
酒樓二十幾扇窗子幾乎同時被推開,灰布麻衣的小廝用木桿挑著一盞又一盞斗大的燈籠掛了出來。
與此同時,古琴和簫聲響起,悠揚的旋律隨著大開的窗子穿進劉初安的耳朵里,寒風拂動,卷著佳肴美酒的香氣撲面而來。
眨眼間的工夫,這尊巨大的酒樓仿佛就像被打開的八音盒一樣,以一種極為迅速的方式變了個模樣。
幾個時辰前劉初安還在納悶為何無人點燈,不曾想此時竟被這燈火輝煌的酒樓晃得眼睛作痛。
侯羫又規規矩矩的一揖到地,客氣的說
“劉小姐,請。”
劉初安足足在原地平復了三息,才悠悠開口諷刺道
“賓徒果然物產豐饒啊”
“這些”
侯羫愣了一下,隨即笑著回話
“冰山一角,不足為道,不足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