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匈奴勺夏部族對敦煌城的圍城已經持續兩日。
敦煌郡太守張栗下令緊閉城門,令守軍上城墻,堅守不出,并趁夜偷偷派人往酒泉郡搬請救兵。
但酒泉郡距此數百里,張栗心里明白,救兵大約是請不來了。匈奴勢大,圍城后正在加緊準備攻城器具,大舉攻城就在這一兩日。
而敦煌城內總計還不到五百軍馬,如此懸殊的兵力,攻城即城破。
太守張栗已經做好了棄城而逃的準備,屆時匈奴人攻城時,集中兵力往一路突圍,再往廣至縣去。至于城中百姓,他可管不了那么多了,聽天由命吧。
匈奴人皆是一幫蠻子,殺燒搶掠等閑事耳,若是抵御得太烈,屠城都說不準
張栗查看著案上的城防輿圖,及匈奴人營帳的分布,忍不住嘆息,怎么偏偏是他被派到這窮山惡水的敦煌郡哪怕讓他回三輔做個縣令也好啊。
這時,侍者匆匆跑到門前稟報,“張府君,梁將軍求見。”
張栗臉色微慍,一抬手,示意放行。
沉穩有力的腳步聲響起,一位身材高大的青年走進來,對著案前的太守張栗抱拳,“參見府君。”
“何事”張栗抬頭瞥他。
“啟稟府君,末將請戰”梁汾聲音高昂,“末將愿引兵搦戰,兩軍對壘,末將如若陣斬匈奴頭目,定可震懾敵眾,賊寇自潰矣。”
“戰戰戰”張栗臉色瞬間沉下來,手一拍桌案,站了起來,“城中僅數百人,不據城而守,汝竟還想出城迎戰,何其無謀汝若兵敗身死,敦煌城一夕間覆為焦土,汝可知”
梁汾再度抱拳,目光堅決,“若府君不肯分兵,末將請單騎出城。”
張栗沉默片刻,心念電轉,突然雙眼審視著對方,冷冷地說“梁東興,汝可是想叛出城去”
大敵當前,“叛”這個字是絕對的禁忌,梁汾一聽,惶恐地跪了下來,驚呼“府君明察,末將絕無此意”
張栗背過身,甩袖走到一邊,“左右何在”
侍衛執利,當即沖入前堂。
“梁汾意欲出降,拿下。”
“府君,末將冤枉府君冤枉”
隨著梁汾喊冤聲漸漸遠去,張栗理了理官袍,重新坐了下來。
他當然知道冤枉,梁汾為敦煌城的部都尉,其人一身正氣,忠于朝廷。但卻冥頑不靈,不知變通,他早就想尋個機會把梁汾拿掉了。
梁東興啊梁東興,過剛易折的道理家中難道就無長輩教你
而今,更不能讓他壞了自己的籌劃。梁汾頗有些武力,倘若使他與匈奴頭目單挑,真要是把人斬了,只會招致匈奴人的瘋狂報復。匈奴人攻城前最好少惹事端,不起仇怨,到時候棄城只管奔逃,匈奴人拿城后必不會死追,他方能安穩出逃。
張栗看向立侍的仆人,勾了勾手,仆人附耳過來,聽見他低聲說“汝去尋些藥,夜里下到水碗中,將其鴆殺。”
仆人領命去了。
張栗從容地翻看著輿圖,仿佛什么都不曾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