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分叉口,忽然聽見寶玉在身后說“妹妹,我只問你一句話。”
黛玉奇了“你剛剛還一言不發呢,這會子還說什么呢”
寶玉悶悶的說“我與姑娘自小一起長大,一桌吃飯一起玩,與別人再沒有這么親厚的,便是親姐妹也都往后了,我只想著我和妹妹是最要好的,怎么現在妹妹反倒和別人好了。”
黛玉聽了這話,本能的就想反駁“這話說的好沒意思,你難道沒有個姐姐妹妹的,只許你和她們好,就不許我和林姐姐好嗎”
寶玉說道“哪里說是不許你和別人好呢只是我私心里想著,人有親疏遠近。縱然是后面來了寶姐姐,在我心里也是將她放在后面,把妹妹放在前面。我只想著姑娘的心和我原是一樣的,怎么今日反倒為了別人,將我舍到后面了。”
黛玉聽了這話,竟一時不知如何接才好,好半天才輕聲說“林姐姐待我也是極好的,你尚且有些姐姐妹妹陪著,她為我孤身一人來到這里,難道我還要棄了她不成。”
說罷這話,心里難免也有些難過,也不在搭理寶玉,抽身就走了。
待回到屋里,難免有些黯然神傷,夜間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腦子里亂哄哄的一字一句閃過寶玉說過的話,寶玉既以真心待我,我原也不該辜負,可林姐姐為我千里迢迢而來,孑然一身,形影相吊,自己又怎么忍心撇她一個。
如此糾結反復,竟是熬到了天明方才合眼。
前晚如此勞神,第二日難免有些疲倦。偏又趕上眾姊妹搬進大觀園,雖有奴仆勞力,難免自己勞心,將東西擺設一應收拾俱全。
再加上綴錦樓鄰水而建,晚上難免有些涼氣,寒氣一逼,當天夜里身上竟起了熱,慌得紫鵑連忙遣人去請林道過來。
林道剛剛安置,聽的外面的道侍通報,說是林姑娘病重了,急慌忙披上衣服過來。
進來一瞧,只見黛玉臉上身上只燒的通紅,用手一碰,只覺得如炭火一樣燙。用手搭在黛玉手腕上一探,未曾說話,臉便先沉了下去。
紫鵑一看林道的臉色,心下一涼,問到“道長,可是我們姑娘有什么不好嗎”
林道將手收回去“沒事,不過是著了涼,你先讓人絞了涼帕子先搭在你們姑娘頭上,把燒退下,免得燒成傻子。”又吩咐人去將自己屋里的柜子上放的匣子里那個畫著紅梅花的白瓷瓶子拿來。
紫鵑看見林道有些怒氣,心里不懂,只是聽林道篤定的語氣,猜想姑娘應該并無大礙,連忙下去準備東西了。
天色微微發明,黛玉才漸漸的退燒清醒,醒來后只覺得有些口渴,剛要叫紫鵑。起身時卻看見床前的桌子前正倚著一個人打瞌睡,定睛一看可不是林道,這會子正用手拄著臉睡的正香。
黛玉有些不好意思,定是昨日自己生病,紫鵑又把林道請了過來。
這么想著也不好擾了林道好夢,便自己披了衣服,下來將涼茶倒了半杯潤潤嗓子。
結果水剛送到嘴里,就聽見背后傳來林道陰陽怪氣的聲音“看來姑娘是大好了,如今寒冬臘月里都能喝冷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