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駟崽崽揉著眼睛,抱著被子坐起來。
他眼前還迷朦,就摸索著拉住慕朝云的手,用力搖晃“老師,起床了。”
慕朝云轉身,把被子揚起來,蓋下去。
猝不及防的嬴駟崽,給被子一拍,仰頭重新倒下去,栽倒在麥糠軟枕上。
他懵懂摸著腦袋,慶幸這并非他寢殿中的玉枕。
六六踩著卯時正的點,將不曾睜眼的慕朝云撈起來,直接把衣服給她披上,浸過涼水的布巾往她臉上一蓋。
慕朝云吸了一口冰涼水汽,清醒過來。
“怎么又天亮了。”
她把布巾丟回水盆里,下床穿鞋。
嬴駟崽崽已在連日的磨礪之下,自己伺候好自己,踩著草履往外面走去。
“君父”
慕朝云儀容齊整,出得門時,看到的就是五壟已經播好種的田。
她轉眼看向勤勞的海螺先生嬴渠梁“秦公已試過耬車了”
看對方那燦爛的笑容,想必對耬車的播種效率十分滿意。
“是。”嬴渠梁黝黑的眼睛,冒著比河流還要粼粼閃閃的光,“我已著左庶長去將曲轅犁和耬車推行,相信櫟陽和附近鄉里的農人,今歲能開墾的田地更多了。”
農人怕冒險,在試驗田還沒有成果出來之前,想必不敢直接在上一年種過的田地里,直接種上多余的良種,就怕把地毀了,來年沒地可以種。
可要是農活能提前完成,辛苦一點,多開墾一些可以種的田地,他們肯定愿意。
慕朝云道“左庶長口說無憑,恐怕鄉里人不愿動手,秦公先將一架耬車拿去用,召集士大夫們,讓他們先做表率。如此,民眾方能無怨。”
無緣無故就說有樣好東西,需要大家造出來,就算大伙兒面上聽從,內心也會稍有抗拒。
老秦人剛適應秦法,有心人想要挑唆,也很簡單。
“多謝”嬴渠梁瞥了一眼嬴駟崽崽,改口道,“女郎。”
臭小子口風不密,什么都透給公子虔。
他令人把耬車拆下,騎馬匆匆離去。
嬴駟崽崽眼巴巴看著那高高揚起的灰塵。
“別看了。”慕朝云把他的腦袋扭過來,對著試驗田,“還有一頃多的旱地要播種,我們只有一架耬車,你想誰用耬車,誰用耒耜啊”
男子漢嬴駟崽“老師用。”
好想說自己用耬車,但是面子不允許他說這樣的話。
嗚嗚。
嬴渠梁這邊,一回到櫟陽城就通知下去,讓士大夫們宮門前集合,隨他前去阡陌間。
直到日頭高掛,士大夫們才匆匆來齊。還沒搞清楚所為何事,就見王調轉馬頭,往阡陌去。
阡陌里,衛鞅也召集了一批農人,扛著耒耜圍在另一端。
“上大夫可知,王所為何事”
杜摯擠到甘龍旁邊,小聲詢問。
甘龍沒有說話,只是靜看。
隨著秦公莫名的一揮手,左右兩邊的田壟開始動起來。
左側一人扶著木架,讓牛拖動;右側三人,一人拿著良種,兩人前后揮動耒耜,挖坑與填土。
然,左側一人不多時便到了盡頭,重新拿耒耜,將沒有埋起來的種子覆上一層薄土。
這活也干完,右側三人尚且行至十之二三的位置。
士大夫皆嘩然。
“這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