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輪匝肌外圈收緊,唇部內收,眉毛下壓。悲傷、憤怒、恨、愛
諸伏手掌撐住了身旁的吉他包。他下意識想詢問零,讓他告訴自己究竟發生了什么。但他驀然想起被攥住的手臂與零叫人難以承受的目光,想起那句“你真的覺得我”
那時他條件反射打開了零的手,這時他就無法去詢問零。這簡直太公平了。
想這些時,零已經拿來一塊白板“烏鴉做事一向低調,他們極其擅長斷尾求生,但從來都無利不起早。他們以往不參與恐襲,唯獨破例的一次是”
馬克筆在白板上寫出一串俄語地名。
“烏蘭烏德恐襲案件。”降谷說“由琴酒主導,爆炸為序幕。最正宗的恐怖襲擊。”
諸伏在旁邊對照著寫下東京“這次則是完全的輿論戰。烏鴉這次的手段要比對待烏蘭烏德溫柔的多,或許就是在顧忌自己的巢穴。”
“所以他們并不是想要毀掉東京,”降谷零說,“那他們能在這場輿論中獲得什么”
諸伏景光逼迫自己不去注意零的神情。他試圖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都收束到面前的分析上“不清楚。輿論戰進行在網上,我們能拿到的情報實在太少了。現在唯一的線索是羽谷的連環爆'炸案”
你真的覺得我
“烏鴉近一年來出口的爆'炸物比從前強力不少。這和野格酒取得代號的時間相近,或許就是他的手筆。”
零站起來,朝飲水機走去,一邊接著說“擁有這種實力,他們不可能只是傷害公共設施。就像班長說的那樣,還有更大的陰謀在醞釀。”
班長兩個字出口,他們都稍稍頓了一下。諸伏內心所有紛雜的竊語和雜想都像是被戳破的氣球,輕若鴻毛般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酸澀。
諸伏抬眸。他注視著降谷的背影,看他盡力展開的肩胛骨,看他手肘處衣褶,看他腰靠桌沿,全然不帶訓練痕跡的站姿。水流咕嘟咕嘟落進玻璃杯,影出灰藍色的夜晚。
云霧裹起月光,諸伏掌心貼著吉他包,清晰地感受到吉他包中堅硬的來福'槍。
“我們不用知道他們想在這場輿論中獲得什么。”諸伏仰著頭,忽然說。
他站起來,走近降谷“我們的目的是阻止他。既然這樣,我們只需要知道他會怎么做就好了。”
“如果第三方真像我們推測的那樣隸屬警視廳,只要我再次聯系他表明身份,有很大可能可以獲得他的幫助。有這樣一位網絡高手在,我們一定能找出烏鴉行動的痕跡,及時進行阻止。”
他的眸光很明亮,是那些故意蓄起的胡茬也阻擋不了的亮。降谷零一直低頭接水,等聽到“表明身份”這幾個字時,他手中的玻璃杯已經注滿了熱水,摁壓出水口的手指卻沒有停。
“小心。”諸伏及時將水杯搶救下來。他小心翼翼地把水杯端去一邊,再回眸時,看見降谷直勾勾盯著他。
那種目光讓諸伏霎時脆弱的不成樣子。他有些狼狽地回避,卻避不過零的聲音。
“如果他不是警視廳呢”他輕輕地問“你在用自己的性命來賭嗎”
曾經打好的腹稿此刻說出來居然顯得無力。諸伏蒼白地辯解“他有可能已經發現了我的身份。這種情況下,直接表明身份更有誠意”
他說到最后不說了,因為零靜靜看著他,像是被他的每個字捅的遍體鱗傷。可是諸伏最終也沒有說出那句能治愈他的“換個方案”,他們站在一起,卻像兩株倔強的,永不觸碰的樹。
不知過了多久。諸伏聽見零重新恢復力量的嗓音。他路過諸伏,端起了那杯滿滿當當的水。
“我不贊同你表明身份。”零說“以隱瞞身份為前提進行接觸。這是我最大的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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