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特默多克在疼痛中顫動。
普通人從昏迷中醒轉,第一件事就是睜開眼確認環境,但他是個盲人,擁有增強感官的盲人。
他掙扎著伸出手,感受到溫度適宜的空氣拂過他裸露的皮膚,傷口被縫合、包扎,貼上止血貼和藥劑敷料;床品也是最柔軟、最沒有刺激性的蠶絲套件。
他又碰了碰眼睛,面巾潮濕后又自然烘干,面料變得板結又僵硬,死死箍窒住他的上半張臉。
替他處理傷口的人非常有分寸且對方似乎對他面具下的真容毫無興趣。
即使躺在原處一動不動,他也能靠對電磁輻射的應用在腦海中構建出附近環境的模型
復雜的電流聲和智能機械運轉的嗡嗡聲,非常先進的現代化家裝,代表著奢華和昂貴;幾乎沒有代表個人生活習慣和偏好的裝飾物,代表著無人久居。
最關鍵的是,他聽到了熟悉的心跳聲。
那是芝加哥的第伯戎。
“醒了”對方翹著腿,放松地坐在一張沙發椅里翻閱著一本書,手邊還放著果盤和一罐滋滋冒氣泡的可樂。
她連眼睛都沒有抬,懶洋洋地又翻過一頁“怎么不說話你聲帶又沒受損。”
馬特半撐起身體,絲綢的空調被水一樣從他身上流走,堆在腰間。
他轉過頭,“看”向第伯戎的方向,因失血而蒼白的嘴唇微微張開,似乎非常困惑“我在哪兒”
“我家。”珀希芙非常淡定地回答“不然呢殯儀館”
馬特茫然地僵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哪里究竟惹到了這位喜怒無常的闊佬。
“老板你別懟他了。”032小聲求情“他只是一個全身上下縫了三十多針的瞎子啊”
“但這是他撓我的理由嗎”珀希芙下意識捂住脖側“要不是我躲得快,他就抓我臉上了”
其實也不能算撓家庭醫生嘗試裁剪開馬特沾血的濕衣服時他掙扎得很厲害,珀希芙只好親自上手過去按住他,然后慘遭掛彩。
她突兀的動作似乎提醒了馬特,傷口處血液流速和溫度都非常明顯,他瞬間就明白了闊佬陰陽怪氣的原因。
馬特咬了咬嘴唇,無措地揪住了身上的被子,仿佛恨不得把自己躲進被子里不出來。
“他又無辜上了。”珀希芙難以置信“天吶,我從羅馬趕回來、親自監督家庭醫生替他處理傷口,還要接受異樣的目光仿佛我是個愛好獨特的變態,最后還要被撓”
“到底是誰應該委屈”
“是您”032立刻倒戈大叫“貓壞老板好,宰了他”
“抱歉。”馬特在尷尬的對峙中率先開口“還有謝謝。”
他能感覺出,的確沒有人動過他遮蓋面容的布巾如果第伯戎真的心懷歹念,她完全可以趁他昏迷的時候留下把柄要挾他,或者讓他直接消失在地獄廚房。
他聽見第伯戎非常輕地哼了
一聲。
馬特往旁邊一側臉,察覺到他簡陋的“戰衣”已經變成了一堆沾著泥沙的破布,正凌亂地堆扔在地上。
“有衣服嗎”他遲鈍地問。
第伯戎迎面朝他砸過來一個手機,他一把接住,握在手里。
“自己輸尺碼。”第伯戎若無其事地說。
馬特摸索著用兩只手握住一塊平板一樣的智能手機,維持著張著嘴巴的樣子看向第伯戎“”
珀希芙“”
完了,忘了他雖然是個能在黑夜里嗖嗖爬墻、比普通人都靈活的瞎子,但他應該用不太習慣智能機。
珀希芙被愧疚打敗。
珀希芙短暫原諒了一撓之仇。
珀希芙臭著臉起身走過去,從他手里抽走了手機“算了,你來說。”
于是馬特老老實實地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報出了衣服尺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