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當然不敢這樣說。
所以他用盡畢生語言的藝術,最大程度對第伯戎的狂言狂語進行了委婉的英譯英
“第伯戎女士讓我轉告您,您應當盡快抽空拜訪她。”
翻譯嘛,主打一個信達雅,雖然用詞的確有細微差別,但至少傳遞的信息基本一致。
侯爵氣得手都發抖“拜訪她”
“我擁有高桌會最高委任權力,我,代表高桌會”他像燒開了的熱水壺一樣激動起來“她怎敢凌駕于高桌會之上”
手下苦哈哈地心說人家就是放個垃圾話,您怎么就急了
還有再磨蹭一會兒,那沙漏都該翻第二面了
侯爵思索了一會兒,突然伸出手“給我槍”
手下莫名其妙,但還是遞給了他自己的配槍。
然后侯爵低頭一看,槍柄銘刻的廠方標識居然還是天殺的第伯戎“”
在這一刻,所有關于派別、勢力的敵對和糾葛紛紛遠去。思路逐漸清晰、目標逐漸明確,一個可惡的、獰笑的第伯戎在他面前冉冉升起,歹毒的黑色光芒普照大地。
他手指有點發抖,節奏凌亂地敲了幾下槍柄,然后竟突然笑出了聲來。
“既然他這么想和那座酒店一起死,那我就成全那老東西。”伯爵年輕的臉上露出一個狷狂的、陰冷的笑容“至于第伯戎會有人愿意教她懂禮節。”
“先去大陸酒店。”他說“然后去國賓酒店既然那個金并想拿掉他的高桌會懸殺令,那么一命換一命。”
“想必他會十分樂意做這樁交易。”
*
侯爵于黃昏時分抵達紐約大陸酒店。
反正那個沙漏瓶子已經顛來倒去不知道重新漏了多少次,大家都默契地當它不再存在。
人群疏散后的大陸酒店略顯蕭條,前廳靠近門面處的金屬等候椅磨損嚴重,甚至露出了里面的銀白色金屬主架;夕陽從高天潑灑下來,為這座矗立紐約幾十年的權力巔峰鍍上了一層老照片般的昏黃光暈。
大廳中央立著的雕塑戰馬昂揚,指揮官正舉劍直視前方。
侯爵路過時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嗤笑一聲。
“我難以想象,就是這種老邁的”他做了個輕蔑的手勢示意,然后繼續點評“在掌控這座城市。”
“應該有新的規則為這座城市注入活力和生機了。”侯爵用帶著法式腔調的聲音說“如果他拒絕退位,那就只好讓堅船和利炮把他攆下王座。”
然后他穿過空無一人的大廳、穿過長廊。走廊盡頭的經理辦公室大門敞開,那張寬敞氣派的辦公桌后空無一人,經理溫斯頓和禮賓員卡戎正在兩旁恭候。
侯爵甚至還愣了一下他原以為第伯戎會趾高氣昂地坐在那兒。
于是他下意識環視整個空間,這才在側方一組沙發上看到了第伯戎的身影。
酒紅色的卷
發、濃烈藍色的新潮墨鏡,她雙腿交疊,高跟鞋底是血色一樣的殷紅。
第伯戎合攏了手上那份文件。
“文森特比塞特德格拉蒙。”她向他轉過臉,指尖輕點文件夾殼我查閱了你的資料,還是你以前的名字更加可愛。33”
“怎么,文森特。”她嗓音輕柔“是突然認祖歸宗了嗎”
侯爵腦子里剛剛打好的洋洋灑灑草稿,突然就變得一片空白。
他看向第伯戎,不由自主地咬住了后槽牙。他不想承認被揭穿的憤怒打亂了他的節奏,現在他的注意全部投置到了該死的第伯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