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特抬起頭,他盡量像正常人一樣與她對視,但他的盲目已經很難受控,所以他的視線總是輕微偏移著的。
看起來他仿佛正望著雨水出神。
“然后呢”他問道。
“然后再回一趟芝加哥。”珀希芙語氣輕松“我不能離開公司太久,如果進展順利,大概大概周末,我就能回來紐約。”
“時間合適的話我們還可以一起出席金并的庭審第伯戎將追究菲斯克涉嫌故意傷害的法律責任,而你要擔任我的代理律師。”
馬特露出一個柔軟的笑容,像冬天的舊羊絨衫、干燥飽滿的松塔,或者陳舊泛黃的書頁紙張,但今天的雨很大,所以一切都被淋濕了。
“但現在我得走了,”珀希芙突然說“你知道的,金并倒臺后我有很多事要忙呢。”
伴隨著她話音落下,勞斯萊斯的車燈在背后亮起,珀希芙的身影仿佛被蒙上了一層美輪美奐的金色光暈。陌生的管家單手搭在方向盤上,指尖無意識輕敲,眼神卻仿佛有玩味的殺氣一閃而過。
珀希芙轉過頭,隔著擋風玻璃瞥了他一眼。
菲爾先生回以非常端莊敬業的微笑。
“我怎么感覺他好想一腳油門創死我”她困惑地問032“是我的錯覺嗎”
不是錯覺,是怨氣深重的大活驢想要罷工。
但我敢說嗎我不敢
032飛速警告不安分的員工,又轉過頭來對老板諂媚道“怎么可能呢他只是想創飛馬特呀”
一個統工作,良心有時真的很痛。
然而離譜老板竟真的聽信離譜讒言。
珀希芙毫無差點被謀殺的自覺,她嘆口氣、往旁邊挪了挪,從容擋住了柔弱的盲眼律師,然后沖著駕駛位上盡職盡責的管家贊賞地使勁兒微笑。
漢尼拔“”
他警覺地看著露出森然笑容的第伯戎。
勞斯萊斯的隔音效果非常好,簌簌的瓢潑雨聲幾乎被完全隔絕。那連綿雨幕被車燈晃成了一片明亮輝煌的銀色,連帶著第伯戎的臉色也慘白又冰冷,但她的眼睛卻顯出一種格外深邃的幽綠。
像一頭正在宣示主權的悍猛野狼。
被夾在中間的032狂翻白眼“”
還悍猛野狼孩子眼睛發綠怎么回事多半是餓的。
來一頓芝心披薩加葡萄撻配冰可樂就好啦
馬特并未感知到那無聲的暗潮洶涌,他只是下意識抓住了珀希芙的手她指根設計感極強的戒指又冷又硬、線條鋒利割手。
“不送你了。”珀希芙最后親了一下他的側臉,輕飄飄的,仿佛雨絲一閃而逝“傘留給你我真的得走了。”
“再見,馬特。”
然后她就抽回了手,轉身登上了那輛靜候著的
勞斯萊斯。雨水順著車蓋烤漆流淌,馬特甚至能聽見她發梢的水滴落在真皮坐墊上的聲音。
車輛掉頭,珀希芙偏了一點頭看向窗外,撐傘的人影逐漸融化進滂沱雨幕里,變成一片漆黑色的陰影。
直到再也看不清楚。
珀希芙收回視線。
菲爾先生隱晦地瞥了她一眼“要回去休息嗎”
“不,直接去紐約分部。”珀希芙說“我要去一趟巴黎,我們芝加哥再見。”
第伯戎紐約分部的樓頂設有直升機起落坪,無需等待航班,航空專線24小時為第伯戎的專機開放。
菲爾先生沒有再說話,他扳動轉向,勞斯萊斯悄然匯入主干線車流。
珀希芙無聲無息捂住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