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燈火通明尋歡作樂,一邊是昏暗洞窟尸體成堆,這是人間地獄嗎
他想到最壞的情況也不過是被抓起來關小黑屋,要是運氣再差點,丟掉小命兒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再怎么往壞處想也不過是丟掉他自己的小命兒,和入眼就是大片尸體的沖擊完全不一樣。
這是北宋這是以繁華著稱的宋朝他真的沒有記錯朝代
蘇景殊大腦一片空白,眼中滿是恐懼,緩了好一會兒才攢回挪動腳步的力氣。
滿是尸體的洞窟他不敢進,退回剛才那條通道也不太行,堆積的尸體近在咫尺,他只感覺四周都是冷風,涼颼颼的好像有冤魂在盯著他的脖子吹。
穩住蘇景殊不要害怕
如果真的有冤魂,冤有頭債有主,他們要找的是害死他們的人,應該不會誤傷無辜。
就算冤魂會無差別攻擊,他被誤傷的話也會變成冤魂,冤冤相報何時了,大家都是冤魂的話他打架也不一定會輸,所以不需要害怕。
蘇景殊臉色慘白,不停
的在心里安慰自己世上沒有鬼,就算有鬼他也不需要害怕。
再往前走幾步,這一個洞窟里沒有尸體,但是也沒好哪兒去,里面躺著的事一個形容枯槁神色麻木的女子,若非胸口還有起伏,甚至分辨不出是死是活。
女子看到有人來神情沒有任何變化,抬起枯瘦的手將衣服扒開,張開雙腿一動不動,行尸走肉了無生機,仿佛完全不在乎接下來要發生什么。
蘇景殊慌忙移開視線,怕驚動外面的人不敢太大聲,只顫著嗓音說道,“我是被人騙進這里來的,不是壞人。”
女子沒有反應,許久才木然抬眸,聲音嘶啞,“你是被騙進來的”
蘇景殊身上沒有力氣,扶著洞壁走進去,看著臟亂的地面不敢抬頭,“我在外面走著的時候忽然迷迷糊糊失去意識,再醒過來時周圍黑漆漆什么都看不見,走啊走啊走,然后就走到了這里,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
女子扯扯嘴角,干澀的嘴唇滲出血珠,“這里是鬼樊樓,進來就出不去的鬼樊樓。”
樊樓蘇景殊聽過,那是京城最大的酒樓,原名白礬樓,位于御街北端,由東、西、南、北、中五座樓宇組成,三層相高五樓相向,飛橋欄檻明暗相通,相傳可以從里面看到皇宮。
可這鬼樊樓又是什么說法
這處洞窟離放尸體的洞窟最近,看地上的腳印痕跡應該不是常有人來,蘇景殊掐著掌心讓自己保持清醒不要那么害怕,看女子愿意說話,于是等她披好衣裳小心打探,總算弄明白了這是什么地方。
他剛才猜的沒錯,這里的確是汴京的地下。
京城人口足有百萬,飲水用水是大問題,附近還有地上懸河黃河,洪災水患時常發生,大宋定都汴京后便不斷的修建水渠暗溝來解決百姓的城里的水源問題。
百姓的飲用水很重要,雨季排水、防洪也很重要,城中地上明渠有八字水口,通流雨水入渠甚是方便,地下暗渠數量繁多,只坊間有名的就足有兩百多條。
地下溝渠四通八達,有些地方甚至可通車馬,開封府有街道司管理地面上的街道,也有都水監來管理水渠疏通,這些明渠暗渠有的建在地下,有的沿街而建,溝渠寬敞四通八達,旱季儲水雨季防洪,本是造福百姓的好事,卻被那些死有余辜之人占據為窩巢。
那些亡命之徒占據地下為非作歹,奸淫擄掠無惡不作,偏偏朝廷拿他們沒有辦法,只能任他們“無憂”。
亡命之徒稱這里是無憂洞,而京城百姓對無憂洞還有另一個稱呼,就是鬼樊樓。
地下水渠最初或許只是盜賊兇犯臨時躲避官府追查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時候起,那些兇徒發現這兒很適合當老巢,于是就漸漸發展了起來。
只是地下水渠再怎么發達也不至于讓朝廷束手無策,官府每次派兵來清剿都無功而返,當然是有人刻意不想讓這個“無憂洞”消失。
無憂洞后面的權貴是誰百姓不知道,但是他們都能猜到無憂洞背后肯定有人撐腰,不然不可能那么
多年都鏟不掉這塊頑癬。
本朝宗室待遇極好,待遇好又沒有責任,自然容易養出一群蠹蟲。
權貴良莠不齊,干出什么事都有可能。